而在这时,还有另一场战役已经点燃了战火。
在大学的地底下深处。
在设有魔导弹的特别实验栋最深处,有一个横穴。
无数只赛诺从这个横穴跑进来,入侵大学校园。
泪滴型的大型炸弹,装设在这个有如巨大机器人收纳库般宽敞的楼层内部。
发现到它的成群赛诺,急忙往炸弹冲过去。
但这些赛诺的首级,接连地被砍飞出去。
“太慢了!”
大约二十名左右的年轻人,不知道刚才都躲在哪里,现在纷纷站出来挡在赛诺的面前,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赛诺被一刀砍倒。
这群人不是机士,而是冒险者。
赛诺对这群人提高警觉,拉开了一点距离……
有三只红铜色的赛诺从这个横穴入侵大学。而在它们的后方,还有十只以上的精英护卫。
“喂、喂,女王陛下,这个数量未免也太多了点吧?跟您讲的不一样吧?”
一位男冒险者怒骂着自己那个应该正在楼上观察现场情况的主子。对于这群打从出生后就一直住在地球上的冒险者而言,凯亚拉伊特拉女王只不过是个付钱很爽快的雇主而已。这群人都是第二世代,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对这些人而言,不能施展魔法就等于能力已经减半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发挥威力的是……
“喷!没办法,把那些听说是妖精族作的武器,拿出来试一试吧!”
有位冒险者拿起枪对着来袭的赛诺•精英护卫。他手上的那把枪,呈现一种宛如出现在一九三〇年代低俗小说封面上的珍奇设计。
冒险者一扣扳机,枪口便发射出螺旋状的光束,让大型赛诺瞬间全身僵硬……
但就在冒险者想高呼“好耶!”的时候,他自己也陷入全身僵硬了。
“喂、喂,你没事吧?你怎么啦!”
这群冒险者随即陷入一片混乱。
尽管如此,他们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很快地就回过神来,还有好几个人见机不可失,扑向了动弹不得的精英护卫。
他们要使尽全力把这些赛诺拉下来,摆平它们。
刚才开枪的那位冒险者,有身旁的同伴们拼命保护着他。
不久之后,刚才开枪的那位冒险者终于又可以动了。
“看来这把枪是可以让敌人停止动作的,只不过,它会让自己和对手双方僵化……”
那位冒险者很讶异地嘀咕道。
“还真是把既没用、却隐约派得上用场的枪啊!”
周围的人一片绝望。
最让人绝望的是——考量到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还非得要使用这个用起来颇为棘手的武器不可。
“该不会其他的武器也……”
有一名男子从怀里拿出了状似棒球的魔导具。
“还真不想丢它出去啊……”
结果几分钟之后,男子还是莫可奈何地把这个魔导具投掷到敌军阵营中央,之后他也一如自己的预感,下场非常惨烈。
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妖精族所打造的每一个魔导具,都会让敌人比友军更惨一点,所以也逼得大家不得不使用。
在地下的冒险者们就在这种恶性循环当中,持续艰苦奋战。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的魔导炸弹,是个会把他们和其他所有一切都炸飞到次元尽头的凶残武器。
*
棹砥和索妮亚在谒见厅里,与两只始祖七柱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激战。
原本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始祖七柱,用的固有技能是属于念力类的。棹砥等人称这一只始祖七柱为α。
棘手的是从抓住芙蕾的肉块后面现身的另一只始祖七柱——β的固有技能。
始祖七柱石把右手往上一挥,天花板附近就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
粉红色的肉块从这个洞里啪哒啪哒地掉了下来。
肉块在地上蠕动了一会儿之后,便聚集在一起,变成了拥有无数只触手的异形,并且集体逼近棹砥他们。
“这、这些像克苏鲁神话描述的,不能用言语形容的东西是什么啊!恶!真恶心,别靠近我!”
怪物把触手伸向了索妮亚。索妮亚硬是把触手给扯断,再把踉跄的敌人一刀砍成了两半。
“你们这些废渣,啊~!真是的,烦死人了!”
这些异形个别的战力虽然很薄弱,但就是量多势众。始祖七柱β每召唤一次,可以叫出二十只以上。
没错,就是召唤。
从不知名的地方叫出这些看都没看过的怪物,这是棹砥等人不曾见识过的召唤。而这就是始祖七柱β的固有技能。
最糟糕的是,棹砥和索妮亚都很不擅长同时对付大量的敌人。
敌人在选用固有技能的时候,仿佛已经看透了这一点似的。
(事实上说不定已经被看透了没错。)
棹砥一边用奥利哈鲁根制的短剑把扑上前来的异形生物砍飞,心里一边这么想着。
(要是真的像夏莉和梨花所猜想,敌军早已把我方的战略仔仔细细地摸得一清二楚的话……来到这个谒见厅的战力,应该会是在单兵作战领域上最强的对手。要是我,我也会这样分配战力。只要稍微动动脑筋,任谁都可以想得到。)
不必知道潜入王城的方法也无妨。
如果璜特•唐军打算要暗杀始祖七柱的话,那索妮亚会到这里来,可以说是必然的结果。或许敌人并没有想到陪伴索妮亚的是不是棹砥,但现在还不知道这究竟对战况有多大的帮助。
(要是这些家伙这么精准地知道我会来的话,它们一定会选择对我施展净化波动这种固有技能吧?)
据说这是一种多鲁达界勇者所拥有的固有技能,能够消除所有的赋予魔法。
就在日前,棹砥也因为有这种固有技能出现,才被一只行为者打得陷入苦战。
后来棹砥在和其他行为者交手时,因为对手使出的是其他固有技能,所以棹砥那一仗打得轻松到惊人的地步,敌人被打得落花流水,连他自己也觉得错愕。
不过,眼前的这两只始祖七柱,并没有施展出净化波动。
这表示这间谒见厅里的陷阱,不是特别针对棹砥而设的。
(这些家伙倒也没有掌握我们所有的行动嘛!)
她们心机很深、坚强勇猛。
但璜特•唐阵营里不乏有识之士。他们彼此集思广益、斟酌战术的结果,使得璜特•唐阵营在战力配置上不致沦为极端的投机侥幸。
因此,棹砥等人身陷的状况,还不能说是最糟的。
(对了!还有芙蕾。)
棹砥远望着在两只始祖七柱后面那个被石化的、他最爱的女孩。
因为异形肉块而逐渐被从石化术式当中释放出来的少女。
(这种时候要是有庞大固埃之剑的话……)
要是能够把她救出来,那就还有希望,状况就会改变。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某种能够杀出重围的能力,用以救出芙蕾。
“形魂变性•光之刃!”
棹砥反手握着他的奥利哈鲁根制短剑,剑光一闪。
修长、锋利的闪亮剑刃,笔直地满向那个攻击石像芙蕾的异形肉块。
光射线非常轻而易举地贯穿那些挡在路上的怪物,劈开了它们的身体,把它们一一消灭。然而,始祖七柱却站出来挡在那把闪亮剑刃的刀口下……
并且电光石火地挥动了一下右手。
闪亮剑刃被吸进了赛诺的掌心,在没有任何撞击、破坏的情况下消失了。
(这点水准的攻击,对始祖七柱果然还是行不通吗?)
不过,这样也好。
两只赛诺都往中央靠拢,β现在也已经没有空进行召唤了。
“索妮亚殿下!”
“来啰!”
索妮亚只看了一下棹砥的眼睛,就了解了他这个眼神的意图,于是她赶忙收拾了身边的异形,往棹砥的方向跑了过来。
棹砥抽出了金色的材质卡,并且立刻用那只手碰触了索妮亚的咒式装具。
“形魂变性——加速!”
卡片化成了黄金之雾,缭绕在索妮亚的咒式装具上。
“嗯,我就不客气地上啦!”
索妮亚狠狠一蹬,像枝箭一样地冲了出去。
始祖七柱α挥动了一下右手,她应该是想用念力把索妮亚弹飞出去吧……
这次索妮亚的攻势远比念力的力量来得更凌厉。始祖七柱几乎是在无法削弱索妮亚能量的情况下,任凭她步步逼近。
始祖七柱β受到固有技能的反作用力影响,大大地往后仰了一下。
化作一阵红色疾风的索妮亚,挥动着她的大剑。始祖七柱β冲了过来,抽出一把漆黑的剑,力抗索妮亚的斩击。
剧烈的撞击下,火花四射。索妮亚的身体被弹了出去,飞到半空中。
“可恶!”
红莲少女斗力斗输了,她的表情很不甘心似地扭曲着……
“上啊!棹砥!”
趁着这样一来一往之间所产生的空档,棹砥一口气冲过了并排的那两只始祖七柱的左手底下。
没错,索妮亚真正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两只始祖七柱靠在一起。
棹砥把璜特•唐最强的红莲公主拿来当诱饵欺敌,自己则是一直线地朝着芙蕾冲过去。
然而,失去平衡的始祖七柱a,还是拼命地挥下左手臂。
棹砥觉得有股看不见的能量射线正在逼近。
(只要能躲过这一击就行了!)
所幸这股无法目视到的能力,是有实际形体的。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种能力与绘梨花所施展过的念力,应该属于截然不同的东西吧。
如果要打个比方来说的话,它就像是只力场手臂似的。
既然它有形体的话,那就有办法对付了。
“形魂变性•光之刃!”
棹砥一边往龙椅的后面跑,一边朝着始祖七柱的右手、也就是他认为看不见的手臂延伸出来的源头,一股脑地挥起闪亮的剑刃。
力场手臂与纯白的光相互碰撞。
强烈的流弹冲击波向棹砥袭来。这股远超乎预期的强大能量,让棹砥的身体飘浮在半空中。
“啧!真的假的!”
棹砥咂了一下舌,连忙用材质卡长出翅膀,逃离了现场。随后,原本棹砥应该要被吹飞去撞的那道墙,因为受到了剧烈的冲撞而支离破碎。
那是始祖七柱α用力场手臂补上的一记攻击。
棹砥千钧一发回避了这一记攻击,这是他出于本能的举动。
但也因为这样,棹砥无法再更靠近芙蕾了。在这几秒之间,始祖七柱已经完全重新站稳了脚步。
棹砥咬紧牙,追着索妮亚的脚步退守到谒见厅门口。
“失败了啊。”
“下次我会好好打。”
索妮亚点头说了一声“唔”,又“啪”地拍了一下棹砥的肩膀。
“气势可不能输啊!”
“是!”
这一场仗超乎预期地硬。敌人不只是看透了我军的战术、逐一因应,彼此间的连系也很完善。套句第二公主雅儿菲琳说的话——敌人的思考是同步的,所以会这么难以攻破,也是理所当然的……
芙蕾还在敌人身后忍受着煎熬,解咒一直都有进展。被触手抚摸着的芙蕾,身体偶尔会很痛苦似地痉挛挣扎。
棹砥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他瞥了站在身旁的红莲公主一眼。尽管可用的招术都被对手一一破解,但还是抬头挺胸地用无畏的笑容回敬始祖七柱,她就是棹砥宝贵的主子。
“别心急。”
“可是……”
“我问你,在你身边的人是谁啊?”
对呀!棹砥点了点头。现在在他身边的,已经是目前找得到的最佳搭档、最强战士,而且……
她和自己的连系,已经是心连心的默契等级,绝对不输给敌人。
“棹砥,你要是有空懊悔的话,不如快点想个妙计。”
“说得也是,那……”
棹砥和索妮亚又再次面对始祖七柱。
他们相信,无论被打飞多少次,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自己。
不,与其说相信自己,他们更相信自己的搭档。
只要是和他\她在一起——
自己,或该说我们,就是无敌的。
棹砥,以及索妮亚,他们都知道这一点。
他们甚至互相信仰着对方。
*
从怪盗玛莉•雷亚逊的眼里看来,梨花和始祖七柱的战役,实在是很乏味。梨花用她的幻视弓拉哈多•那努那二式,不间断地射出玛那箭。
和她对峙的始祖七柱则是伸出了右手,控制住整个空间,迎击梨花。
两人只是一味地相互角力。
在洞穴中央处附近的空间如透镜般地扭曲,发出了唧唧嘎嘎满耳的声音。因为局部地方已经开始出现时相转移的现象了。
始祖七柱拥有的这个固有技能,应该是古代众神所保有的空间控制能力吧。这股能力一旦对着玛莉,在这个世界里连一个魔法都不能用的、孱弱至极的她,绝对一秒就会被打飞。
但花梨梨花则是与对手同样进行控制、掌握、最后粉碎空间,展现出与对手相抗衡的能力。
如透镜般扭曲的空间里,处处可见火花迸现。
这些恐怕都是彼此能力最激烈碰撞的地方。
两人这一仗就像是西洋棋局,彼此的棋子与棋子、不,是能力的触手与触手互相冲撞。
(这样还想坚称自己是外行人、一般人之类的……怎么可能啊!)
玛莉面对这场夸张的能力互斗,叹了一口气。
这可说是在重现神话当中歌咏的那场诸神之战吧。
玛莉觉得,现在这个梨花要是到地球上去踢馆的话,应该随随便便就可以撂倒一两个魔术协会吧。
总之,玛莉看了看四周。
在这个室内,除了她自己、梨花,以及始祖七柱之外,还有坐在最里面的配电盘前面那一只赛诺•行为者皇后。
那只行为者光要撑着那个用来包住整个王城的防护罩,应该就已经自顾不暇了吧?而它会待在配电盘附近,应该不是为了要从配电盘里吸电,而是因为它的固有能力,需要透过电缆线连结王城各处才对。
(这种固有技能,类似传说中古费尔界的空海豚所拥有的那种空间掌控能力吗?)身为书呆子的玛莉,对现在已经灭亡的各种世界神话、乡野传说、历史等,如数家珍。
正因为被相中这一点,她才会应邀到璜特•唐来向白之会演讲。结果,最后她错失了逃出去的机会,现在被抓着趁火打劫这个把柄,硬逼着她来帮忙一决胜负。
自从来到这个国家之后,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全都是些不如意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我想继续回去当怪盗,世界消失对我来说确实是件满困扰的事。)
地球上还有养育她长大的父母,多少也还有几个可称为好朋友的人在……不,对方或许只把她当成普通朋友,但对朋友很少的玛莉而言,却是她的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好朋友啦!
玛莉心想,奋力相助自己很珍惜的这些人,应该是件不错的事吧?
要是因为这样而遭到生命危险,反正从她的身分立场来看,这其实也都是家常便饭……
(老实说,比起生命危险,我觉得跟人往来还更恐怖呢!)
这是玛莉的真心话。
而在她面前这个自称一般人的花梨梨花,是她特别害怕的那种人。她的坏心肠真的很吓人,让玛莉想现在马上拔腿就跑。
要不是因为和梨花融合的绘梨花,是对玛莉很重要的一个朋友(或者该说是玛莉自认为的好朋友),她早就不顾一切地逃走了。
(因为绘梨花是陪伴我的玩伴啊,嘿嘿。)
记得和绘梨花用雾状变化与瞬间移动来玩的那场捉迷藏,还真是开心。
如今已经无法信守那个曾经说过要再玩一次的承诺了,但那段与稚龄少女之间的回忆,玛莉应该会一生都好好地珍蔵在心里吧。
(好吧,那问题是……就算梨花把始祖七柱给引过来,在这个世界里无法使用魔法的我,该怎么样才能帮得上忙呢?)
玛莉手中倒也不是没有几张王牌可打。在璜特•唐这个世界当中,因为玛那的扭曲,而使得魔术师无法施展一般的魔法。但通过乙太回路之后,在魔导具里注入即将发动的魔法,就可以发挥效用。
玛莉其实也为了要来到这个世界,而准备了好几个那种魔导具。
这些都是拿来以防万一的。因为它们都是用过即丢的东西,所以截至目前为止,玛莉都还不敢轻易地拿出来使用……
(要用就是要用在这里了吧?)
玛莉本来不太愿意展现自己的能力,但因为想借重梨花的智慧,所以曾向梨花说明过这些魔导具的效用。
对魔法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外行的梨花,构思出来的战术却颇具水准。的确,只要时机掌握得宜,或许可以发挥出它们该有的效果。
问题就出在这个时机。
现在,梨花和始祖七柱的战役正打得势均力敌。
双方展开超乎寻常的能量交锋。
随便闯进战局里去的话,说不定会干扰到梨花作战。再说,只要被她们的力道轻轻擦过,玛莉不但会丧命,连魂魄都会破碎四散。
“现在就请你先静观其变吧。”
额头上冒出汗珠的梨花,小声地嘀咕了一下。
原来如此,她也在找寻该让玛莉介入战局的适当时机啊。
(毕竟她是绘梨花的女儿嘛。)
那个稚嫩孩子的小孩就是梨花。这个事实尽管让玛莉感到不小的异样感,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既然绘梨花愿意相信梨花,那我也……)
此时超乎想像的能量碰撞,静静地、但却很炽烈地在继续进行着。
*
第一公主艾蕾欧诺拉在大学的东门前昂然而立。从她身上那套黄金咒式装具袅袅升起的玛那,化成银白色的光,如孔雀的尾羽般大大地张开。
孔雀尾羽所放射出的白光,把四周照亮得有如正午。
赛诺士兵们像退潮似地往后退去。
不,偶尔还是有零星的士兵靠过来,但它们只要被这只玛那孔雀的光芒一照,就如骨牌般地纷纷倒下了。
弱者必灭结界。
它堪称是艾蕾欧诺拉的一张王牌,也是终极的对敌武器。
它的效果,是会全面性地吸取攻击对象的生命力,邪恶至极。相传是古代某个已灭亡文明的产物。
艾蕾欧诺拉透过特殊管道,才取得这个被指定为应封印武器的全面破坏型魔导具。尽管为此花掉了她不少经费,但却很值得。
现在不只赛诺士兵,就连精英护卫和行为者,也都无法在这个结界里活动。它们只能等着被吸光能力,然后化作艾蕾欧诺拉背上那对光之翼的养分了。
艾蕾欧诺拉已经先把抵销魔导具效果的魔法护符,交给了和她并肩作战的陶洛斯和雅儿菲琳。如此一来,璜特•唐军在这个结界里就是单方面占居上风了。
话虽如此,艾蕾欧诺拉还是紧盯着缓缓靠近过来的三只始祖七柱。以强大生命力自居的始祖七柱,对这点微乎其微的生命力吸取丝毫不以为意,显得一派从容。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当她们在这个范围里还能毫发无伤的时候,看起来才像是真的始祖七柱……来吧,要使出凯亚拉伊特拉陛下的王牌了吗?”
“先静观其变吧。”
雅儿菲琳摆出一副很有把握的态度说完,拿起了她的魔法长杖。
她像是在小试身手似地喷出了红莲火焰。其中一只始祖七柱见状,往前走了几步。
那只始祖七柱只有右手臂显得异常巨大。长度将近正常大小的四倍,粗细则达到了两倍以上,是只异样的巨大手臂。
有着巨大手臂的始祖七柱,挥动了一下她的右手。一阵剧烈的强风吹起,雅儿菲琳喷出的魔法火焰往旁边一偏,在始祖七柱左手边的地上炸得粉碎。
被这股爆炸波一吹,常人应该会化为灰烬,但这群最高阶的赛诺却丝毫不受影响。
“希望陛下考量一下我们获胜的可能性吧。还有,也考虑一下这些赛诺故意用计捉弄我们的可能性。”
七年前,赛诺曾经因为白之会一场卷入三千世界的自杀爆炸攻击,而受到重创。
当时因为始祖七柱没有站到前线来,因此并未对赛诺军团造成致命伤。
但这次不一样,赛诺的主帅已经站出来了。
赛诺是很精明的种族。至少就消灭敌人这一点,它们狡狯得比恶魔还要更像恶魔。
如此精明的赛诺,有可能会重蹈当时那个溃败的覆辙吗?艾蕾欧诺拉对这一点是存疑的。
这个情况,当然白之会应该也很清楚吧。
正因如此,雅儿菲琳应该认为,凯亚拉伊特拉除非真的无计可施,否则不会使用自杀爆炸战术的吧。
她认为赛诺与白之会在陷入彼此猜疑的情况下,形成这样一个互相角力的战局。这样很好。
艾蕾欧诺拉扬起了嘴角。
在性命被外人掌握的情况下作战,的确是让她觉得很不高兴,但只要这样做可以克敌制胜,那就没有问题。这是皇族们一致的看法。
反正无论如何,这所大学就是人类最后的堡垒。
这里要是被攻破,机士们全军覆没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他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艾蕾欧诺拉、陶洛斯,和雅儿菲琳会下定决心在这里和始祖七柱交锋,是因为他们想亲手掌握未来。
“我去反击。”
预知能力作动起来的雅儿菲琳这么说。
有一只始祖七柱轻蹬了一下地面。
随后,三位皇族脚下的地面隆起,从地面伸出来的巨大土臂,追击着飞到半空中的三位皇族。
这只大手的外型,就像是黏土魔像只有手臂的样子。但光是这一只手,就有国王种•泰坦全身的大小。要是被这只手臂抓到的话,就算皇族们再怎么厉害,应该也不会只受到皮肉伤而已吧。
“我去!”
陶洛斯翻转身躯,住下降落。
土堆手臂张大了手。陶洛斯的头眼看就要笔直地落进它那准备抓人的掌心里……陶洛斯挥了一下拳头。
土堆手掌和第一王子的拳头剧烈地互殴。
巨大的手臂在吃下这一记攻击之后,变得支离破碎。
反作用力让陶洛斯的身体弹飞到了半空中。
问题是他们三个人飞到半空中之后,地面上那个弱者必灭结界的范围就缩小了。部分赛诺又开始往东门方向挺进,遭到了墙上那些魔导炮集中火力的攻击。
“还真是难对付啊!”
尽管如此,在他们着地之后,那只土堆大手又会再找上门来吧?这恐怕就是那只始祖七柱的固有能力。
“接下来我们就把那只有大手臂的始祖七柱称为壹号、土堆称为贰号,另一只称为参号吧。”
艾蕾欧诺拉在帮三只始祖七柱做出区别之后,看了一下雅儿菲琳。
“有可能解除土堆的咒语吗?”
“这个任务对我来说,可能有点太过吃重了。”
雅儿菲琳顺着她说的话,往东门看去。
有个娇小的少女站在东门前面。是冒险者!她身穿披风,背着一把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长的剑。
“原来如此!”
艾蕾欧诺拉点点头,得意洋洋地降落到地面上。
始祖七柱贰号上钩了。她用力跺地,使出了她的固有技能。
艾蕾欧诺拉附近的土全都隆起,这时……
披风被翩翩吹起的那位少女,从东门飞到了这里来。
她乘风翱翔,降落在艾蕾欧诺拉的身边。
她的右手闪烁着蓝白的光芒。沙土大手臂一碰到少女所放射出的光芒,便整个崩溃瓦解,变回了一堆土。
“那是固有技能——浄化波动!这位勇者,你帮了我们大忙!”
艾蕾欧诺拉很直接地表达感谢之意,慰劳那位抬起头的勇者少女。
身形娇小、脸形浑圆的少女“嗯”的一声点了点头,瞪着那群始祖七柱。
“我可以掩护你们,但我一个人的能力不够。”
“我明白,你可以在这个范围内自由行动吗?”
“没问题,我先生请我带着这个。”
少女瞥了自己脖子上挂的那个护符一眼。那应该是个带有高阶技术魔法的东西吧?艾蕾欧诺拉乍看之下,并不认为那是个人可以随便拿来馈赠的东西。
说到她的先生,艾蕾欧诺拉记得应该是现任英雄部队的队长吧?
他是白之会最强等级的魔术师。这次在地球发动的一波作战行动当中,记得他应该是负责戍守最重要地区——东南亚全区的一位当代英雄。
如果少女是他的伴侣,那她那一身的魔导具,应该也具有与之相仿的强大威力。艾蕾欧诺拉研判,要是她来加入战局,至少不会碍手碍脚。
“就由我们来负责进攻吧!请勇者帮忙掩护我们。”
“了解,我会设法全力掩护。”
问题就出在该要如何攻击。然而……
艾蕾欧诺拉看了敌人一眼,才发现始祖七柱参号不见了。
(跑到哪里去了!)
她急忙左右张望了一下,心想参号是不是变透明了,便试着用玛那感测找了一下,也没有反应。
“在上面!”
雅儿菲琳大喊。
艾蕾欧诺拉抬头一看,才发现这群原本应该不能使用魔法的始祖七柱,有一只飘浮在十几公尺高的地方。
“是飘浮类……的固有技能吗?”
艾蕾欧诺拉不禁用了疑问句。因为只能拥有一种固有技能的始祖七柱,有必要学这种飞行类的固有技能吗?她心中不禁兴起了一阵怀疑。
难道这会是一种应用范围很广泛的固有技能吗?
艾蕾欧诺拉回想可能让“飞天”这种现象发生的各种固有技能,才想起了一种极为危险的技能。
“竟敢居高临下俯瞰我们?你以为你是谁啊!”
陶洛斯蹬了一下地,飞上了云霄。他拿起剑,冲向那个盘踞在众人上空的始祖七柱。
“不行啊,哥哥!参号的固有技能是……”
下一秒钟,陶洛斯的动作戛然而止,表情痛苦地揪成一团。
他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下坠……
“勇者!”
“嗯!”
勇者少女朝着陶洛斯跑了过去。
而始祖七柱壹号就像是要阻挠她似的,用巨大的手臂刮起了一阵狂风。一阵龙卷风吹起,挡住了勇者的去路……
“由不得你放肆!”
雅儿菲琳喷出了红莲之火,把龙卷风吹走了。
始祖七柱贰号操控地面,想让勇者站不稳脚步。
身材娇小的少女赶在千钧一发之际跳了起来。
她那件披风被风吹起。少女就像是有翅膀似的,高高地跳了起来。
勇者的手伸向了陶洛斯。一阵银白的光倏然亮起,包住了陶洛斯的身体。
浄化波动解开了原本包住陶洛斯的束缚。
第一王子使尽全力扭转了身体的方向,让自己的脚先着地。
他喘着气,瞪着上空的那只始祖七柱参号。
“中了她的招啦。”
“嗯,你太鲁莽了。”
勇者少女站到了陶洛斯身旁。
“嗯,多亏你帮忙,我要向你道谢。”
“伙伴。”
“我们是啊!”
艾蕾欧诺拉和雅儿菲琳一边提防着始祖七柱的动向,一边靠近这两个在对话的人。
“皇兄,你应该摸透敌人的固有技能了吧?”
“嗯,光靠我一个人是抵挡不了的。”
“璜特•唐有个以铜墙铁壁著称的陶洛斯。所以皇兄的实力,这些想偷你能力的赛诺比谁都清楚。”
是的,始祖七柱参号的固有技能,艾蕾欧诺拉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是重力控制……不,应该要叫它惯性控制吗?”
艾蕾欧诺拉陷入沉思。
雅儿菲琳正在用她的火焰攻击对付壹号那只巨大的右手臂。
壹号挥动巨大的右手,用狂风反击她的攻击。风和火焰在两人之间形成了漩涡,到处可见空气爆裂。爆炸波吹起了漫天砂尘,形成一道烟幕。
贰号趁机又再向前推进,由陶洛斯出面迎击。贰号翻动了脚下的地面,猛力向前直冲,把陶洛斯高头犬马的身躯一口气撞飞。
飘浮在半空中的参号,打算用惯性控制这项固有技能来逮住被撞飞的陶洛斯。
“由不得你放肆!”
勇者跳到陶洛斯身旁,帮他解咒之后……
“飞呀!”
“嗯!”
娇小的少女踩着陶洛斯的肩膀,又再往上一跳。
她把手伸向了在空中的参号。青白色的光把参号身上那套重力外装剥了下来,参号的身体开始自然下坠……
参号却在空中扭转身体,把勇者少女一脚踹飞。
她那娇小的身躯如子弹般地弹开,朝着艾蕾欧诺拉直线飞去。
艾蕾欧诺拉如果想躲的话,应该是可以躲得掉才对。
但如果她这么做的话,少女必死无疑。
“没办法了!”
艾蕾欧诺拉挥起她的神枪,朝着勇者送出一阵龙卷风,抵减她急冲的速度之后,才用双手把她抱着。
“没事吧?”
“嗯……”
蓝发少女皱起了眉头,左手臂不听使唤地晃着。她的第二关节附近骨折了。
“我太大意了。”
“我帮你疗伤吧。”
“麻烦你了。”
艾蕾欧诺拉用左手施展魔法,并把手贴在少女受伤的部位上,淡淡的光被少女的左手臂吸收了进去。这是以灌注玛那的方式,将少女受伤的部位硬是连接起来。勇者低声发出了呻吟。这种粗糙的治疗手法,会带给患者相当程度的剧痛。治疗的同时,只剩雅儿菲琳和陶洛斯两个人在抵御赛诺的猛攻。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因为要是失去勇者少女这名战力的话,就无法对抗始祖七柱贰号和参号了。
然而,这样真的可以撑得下去吗?艾蕾欧诺拉一边用魔法帮勇者疗伤,一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瞬息万变的战况。
*
据守在地下楼层的凯亚拉伊特拉,从房间里也能够监看到大学东门附近的战况。“就连派出勇者和三位皇族,都会屈居劣势,不得不说这群对手的战斗力的确是国王级的啊。”
校长叹了一口气。这次和国王种•泰坦那次不同,虽然我方在纯粹力气较量的部分和敌人势均力敌,但就连皇族的最强攻击,都还伤不了对手的皮肉。
而这样的对手,共有三只。
已经是注定要败北的战况了,璜特•唐方面看来充其量也只是在确实争取时间。即使如此,铁壁陶洛斯和破魔勇者这两名高手挡在面前,赛诺倒也没能攻破防线。
“已经确定那就是始祖七柱,错不了的……您打算怎么办?”
女王望着大画面的监视荧幕,除了偶尔眨眨眼睛之外,一动也不动。校长认为那是因为她在进行盘算。而她现在正要做出最妥善的、量化的判断。
她正在就这场战役的胜利与战后的情势,还有自己的性命,做全方面的考量,想办法摸索出一个最理想的未来。
『做这些盘算有够愚蠢!』
校长仿佛听见了花梨绘梨花还是大人时的声音。
要是绘梨花在的话,应该会问“你到底是为了保护谁而战”吧。
事实上,这就是七年前凯亚拉伊特拉抓走绘梨花,把她与英雄部队的最后一役做切割的时候,绘梨花所喊出的一番话。
而这样的她,最后把命用在女儿的身上。
不光是她,英雄部队当时的队长,也为了女儿的未来而含笑从容牺牲。这个女儿,现在成了一位真正的勇者,在画面上和皇族并肩奋勇作战。她为了想替自己重视的这些人开创未来,正在拼死奋战。
在校长的眼中,这就是人类。
人类在短暂的寿命当中孕育出人与人之间的牵系,再薪火传承下去。
手牵着手,要将过去与未来连结在一起的时候,人类比任何种族都还要能够发挥强大的能力。
然而,眼前的女王就连这一点都放进了她的盘算。她连旁人的细腻情感,都要操控。
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那现在呢?
对于可能是这一生一世最后的机会,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就炸吧。”
凯亚拉伊特拉终于语重心长地道出这句话。
“不能冒非必要的风险,我们在这里非赢不可。如果说我们为了要打造一个可以让孩子们安心生活的世界,必须要有所牺牲的话,这就是所谓必要的牺牲呀。”
女王坐在椅子上仰望着校长,像在寻求他的同意似地。
校长迷惘了半晌。
“哎呀,你怎么啦?”
“没什么,因为你看起来好像还有些犹豫。”
“是啊,其实我还在犹豫呢!”
身经百战的女王,很干脆地认了。
“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深思熟虑了。就算是太过仓促,也已经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她很轻描淡写地说,即使这是个必须要把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人都炸飞的决定,她的态度也都一样。
原来如此,这就是白之会的首领啊?
这就是炸毁三千世界,只为守住一个地球的怪物本性啊?
“可是,目前双方还在持续缠斗。”
荧幕上,雅儿菲琳和陶洛斯抱着必死的决心,当起了艾蕾欧诺拉的盾牌。这群皇族现在只能对始祖七柱的猛攻采取守势,而勇者少女无法跟上愈演愈烈的战局,只能偶尔用固有技能来抵销始祖七柱的行动。
即使如此,但还是没有任何人放弃。
众人并没有从门前后退任何一步,死守着艾蕾欧诺拉所升起的结界。
“所以,我才会很介意嘛。”
“什么意思?”
“例如说地下层才是它们真正的目标——之类的。”
副荧幕上拍到的地下层,也就是在储藏炸弹的那个地方所展开的战役,双方互有胜负。冒险者们总算还抵挡得住赛诺的攻势。
看起来似乎没有异状,然而……
“要是王牌酝酿太久,到最后反而错过出牌时机的话,这可就是本末倒置了。对吧?”
“……说得也是。”
这样说的确是让人无从反驳。
“那就对不起了,虽然我觉得要把你一起带上路,心里实在是很难过。”
“您还真是爱说笑。”
校长苦笑了一下。
事到如今,这个老太太怎么可能是个会想把妖精的一条命和别的东西一起放在天秤两端衡量轻重的正人君子?
“我是说真的唷!对于因为我的命令而丧生的人,我向来都是觉得心痛至极的,就连现在也是。但我不会因为这样而犹豫不决,也不会为自己找借口。”
“我觉得您是掌权者的典范。”
“有没有什么遗言想说?”
“您不适合当下个世代的掌权者。”
“嗯,是啊。在没有赛诺的未来世界里,我们的确是不适任呢。”
老太太说了声“所以……”之后笑了起来。
“得在这里做个了断才行。”
她用力地按下了手中那个装置的开关。
没有爆炸。
“为什么?”
老太太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用双手捧着爆破装置,按了好几次开关。最后她还跑去确认电线,抬头仰望着校长,像是在说“怎么会这样”似的。
校长也同样慌了手脚。他敲打了手边的键盘,确认讯号的收发是不是完整进行。“讯号确实传到地下的炸弹了,问题是……玛那从地下室逸散掉了?”
就荧幕上看来,冒险者们所使用的魔导具,的确全都失效了。
赛诺军的状况似乎也一样。只剩下单纯地在体型上具有优势的赛诺•精英护卫还在肆虐。在精英护卫的保护下,有一只红铜色的赛诺站在很贴近房间入口的地方。
“是抗魔磁场吗?”
那是一种可以直接阻碍玛那活动的终极抗魔法用固有技能。魔导炸弹既然是靠玛那的连锁反应来引发爆炸,在抗魔磁场的范围内当然就不会爆炸了……
这一点己方应该早就考虑到了。
抗魔类的固有技能很有名,因此早已特别针对这一类固有技能,在房间四周,布下了妨碍它发动的术式才对。
况且负责执行这项工作的,是璜特•唐最优秀的炼金术士……
此时,荧幕上的画面自动切换。
那位璜特•唐最优秀的炼金术士的脸,占满了整个画面。
画面上出现的是托宇子民——亚露露梅露露。她那张妖精族的浑圆脸蛋,正喜孜孜地笑着。
“中计啦!笨蛋!”
这位蓝发碧眼的少女、同时也是这个世界里最优秀的炼金术士,突然对着摄影机比出了中指。
“我去布设反抗魔术式的动作,只不过是个幌子!是谁准你炸掉我的大学!”
校长好不容易才把“这所大学才不是你的”这句反驳给咽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问她“亚露露梅露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
一如预期地,亚露露梅露露清了清喉咙,挺起平坦的胸部。
接着她把脸凑到了摄影机前面,“呸”的一声吐出了舌头。
“棹砥他们很认真地在打仗,不准随便打扰他们~!”
凯亚拉伊特拉皱起了眉头,瞪着大画面的荧幕看。
她又再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出乎意料的事情,总是在最不巧的时候发生呀。”
“才没有不巧,这个时间点巧得不得了!”
“亚露露梅露露,那我问你,为什么你觉得可以信得过机士们?”
这位托宇子民的少女,瞪大了眼睛歪着头。
“在前线的可是棹砥耶!连他都不信的话,那还能相信谁呢?”
“没错,还真奇妙耶。”
凯亚拉伊特拉笑了。
校长很讶异,因为她的笑容实在很自然,并非进行应酬或谋略诡计用的虚伪笑容。她是由衷地开心着。
“没想到你和绘梨花会说一样的话。”
“呵呵!绘梨花!她是个很明事理的人!”
“绘梨花称棹砥是『颠覆预言的人』唷。嘿,你知道吗?她的预言,只有在跟棹砥这个少年有关系的事情上面失准过喔。”
“的确是呢。”
亚露露梅露露又泛起了满脸的微笑。
她双手抱胸,点头称是。
“不过呢,你们妖精族单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能做得到的事情大概就是那些。”
“我不是自己一个人。”
亚露露梅露露满怀自信地摇摇头。
“棹砥会调度大家的行动。”
她如此说道,举起了拳头。
“我们大家要一起开创世界。”
*
场景转换到提朗市镇近郊。
赛诺大军当前,第四机士团就要被歼灭了。
放着始祖七柱不管的话,机场会被龙卷风破坏殆尽。
然而,为了要阻止敌军肆虐而果敢地跳出来奋战的夏洛特,现在已经是伤痕累累,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着的状态。
(我被敌人耍着玩。)
她有这种感觉。而事实上,赛诺应该打算只要在破晓前摧毁这里就可以了吧?离时限还有三十分钟,要是问她能不能撑到天亮,她也只能苦笑以对。
这是不可能的。
不要说是撑到天亮,她自己再过几分钟就会被打垮了。
夏洛特把她的王牌——咒符洒在始祖七柱的四周,并且让玛那通过。咒符引发了连锁爆炸,使得在咒符包围圈中的始祖七柱,都得要停下脚步护着睑。
不过,也就只是这样而已。从烟尘里走出来的苍蓝赛诺,仍然毫发无伤。
她的火力注定就是不够。
夏洛特也好、其他的机士也罢,都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打穿那只赛诺的外皮。这样的攻势是没办法有效阻挡敌军的。
夏洛特和机士们也用过泥沼炸弹试图阻碍。但始祖七柱随即离开现场,绕了一圈又回来。对付她这种与国王种•泰坦不同、毫无破绽的对手,那种迟缓的魔导具是没有意义的。
水攻和火攻都被敌人抵销了。敌人的魔法抗性很强,就算想用风类魔法把敌人推回去,它们却还是像在地上生了根似地,一动也不动。物种性能和夏洛特等人根本迥然不同。
不只是和国王种势均力敌,就个别性能来看,应该是凌驾在国王种之上的。
唯一可喜的是她们没有国王种那么狂暴的力量。也正是因为这样,现在夏洛特才能够勉强维持住这个战线……
周围的机士们死命地和想接近夏洛特的赛诺士兵缠斗,一个个地倒下。究竟有多少人已经为了保护自己而丧命呢?夏洛特从很早之前就不敢再细数下去了。
(现在可不是应该计算伤亡的时候。)
忏悔得留待打完仗之后再进行。
现在自己需要的,是能多争取一分、一秒的方法。
夏洛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就在她发现到“不,我在晕眩”的时候……
始祖七柱像是逮到了机会似地刮起了一阵龙卷风。夏洛特的身体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被冲上了半空中。
夏洛特被重重地摔下地面,肺里的空气全都被挤了出来,无法呼吸。
但她不能瘫在地上。夏洛特拼命地动了动身体,滚到旁边去。
数不尽的风刀劈开了地面。
夏洛特躲不过所有的攻击。有一把风刀削过了她的脸颊,鲜血跟着喷了出来。要是她刚刚瘫在地上不动的话,现在被劈开的就是她那毫无防备的腹部了吧。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捡回了一条命。
但敌军并未就此善罢干休。夏洛特拼命地用自己会的风魔法,迎战接连来袭的风刀。尽管敌人只会用一种固有技能,但这一种技能却是超乎寻常地强大,找不到缝隙可以切入。
不,就算仅仅拥有一种固有技能,只要连上始祖七柱的乙太回路,它就会化为必杀武器。
这不是看棹砥和芙蕾的情况,就早该了然于心的事吗?
王牌只要有一张就够了。
夏洛特这群皇族,或许就是太小看这一点了。
会导致他们产生这种可以小看敌手的错觉,就是因为始祖七柱懂得深谋远虑,一直把固有技能保留至今……
“打出王牌的时候就要一刀毙命是吗?……可是,我还没有被杀掉!”
好不容易撑过一轮猛攻,夏洛特上气不接下气,瞪着始祖七柱。
好吧,这条所剩无几的性命,该怎么用才好呢?
(事到如今,就不用再想要捡回一条命了吧……这条命可不能白白地用过就丢呀!)
“至少……”夏洛特心想。
棹砥轻浮的一抹微笑,闪过了她的脑海里。
最理想的情况是用她的这条命来救棹砥。因为五年前的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多亏了棹砥才捡回这条命。只要当成是把命还给棹砥,她就无怨无侮。
(应该要更好好地向他道别才对。)
她摇摇头。
把胸口深处的痛楚和后悔的念头全都抛开,现在就只要望着前面、望着缓缓走向她的庞然大物——始祖七柱就好。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话,应该把亚露露梅露露打造的新型炸弹带过来才对。”夏洛特心里这么想着,苦笑了一下。有了那个炸弹的话,至少能够拖住敌人的脚步,还可以争取一点时间。
牺牲掉自己这个血肉之躯,以及所有的第四机士团成员——
如果这样就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飞机起飞的话,夏洛特觉得这点牺牲算不了什么。
因为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与人类,更重要的,是可以拯救她所钟情的那个人。
“话虽如此,但多想也没用,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
夏洛特要求生还的机士团成员往后退几十公尺,好让她大范围地撒布剩下的泥沼炸弹,让周围陷入一片浑沌。她的贴身侍卫已经耗损到剩下二十人左右了。正当夏洛特带着遍体鳞伤的机士们,想跟赛诺拉开距离的时候……
赛诺军团竟然毫不畏惧地逼近。
仔细一看,跑在最前面的赛诺让自己陷入泥沼之中,当作后面的垫脚石。
“太离谱了!”
机士们不知所措,夏洛特则是咬紧了牙。她自暴自弃的计策,反而只招来了同伴们的担忧。
这哪称得上什么足智多谋的第四公主啊?
踩着属下的身体渡过泥沼的始祖七柱,用风刀猛攻夏洛特。
有好几名机士为了要掩护她而倒下。
已经无计可施了吗?
夏洛特紧咬着嘴唇,嘴里渗出了血液的铁锈味。
“至少要砍个一刀……”
她挤出仅剩的力气,准备向前跨出一步。
但她跨不出去,脚不听使唤。
夏洛特当场跪倒在地。
抬头一看,站在十步之遥的始祖七柱,正举起了右手要往下挥。
原本应该看不见形体的风刀,在空气颜色变化之下,夏洛特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看得见了。
(原来如此,只要用魔法让自己拥有能够辨识气压差的眼睛……)
现在才想到办法,已经没有意义了。
夺命的那一击逼近她的身边……
夏洛特的身体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景物在流动。
她的身后响起了爆裂声,因为风刀把她一秒前还站着的那个地方劈碎了。
但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活着?)
夏洛特瞥了一眼,发现有人抱起了她的身体。
横着抱起夏洛特的,是一双有着光滑表皮的粗壮手臂。
夏洛特抬起了脸。
有个青蛙的头,正盯着她看。
依常理来判断的话,会认为这是一张奇丑无比的脸,但在夏洛特眼中,这张脸看起来就是救命之神。
“你是……蛙人?”
“我是达拉达•札札,因为一些缘故,所以来拔刀相助。”
“我、我是涅普尔爱普尔!好久不见了,殿下……哇!”
蛙人身后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她的模样被蛙人那庞大的身躯挡住,所以从夏洛特的角度是看不到的。话虽如此,但这下子夏洛特总算搞清楚状况了。涅普尔爱普尔,是人称史普尔子民的一位水栖妖精族。
蛙人及史普尔子民共生的水中聚落,以往负责和他们协商的代表不是别人,正是夏洛待。因此她和这两人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虽说是有“几面之縁”,但她其实分辨不出蛙人们的长相有什么不同……算了,对方在辨识人类的能力上应该也是半斤八两吧。
“不过,为什么你们会到这里来?”
“我们是讲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