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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时候,月爱看起来像比实际岁数更年长的成熟「女人」。那或许是因为她一直怀抱自己所说的「想早点成为大人」这种想法,也可能是来自她所累积的许多经验。

    平时天真无邪的她偶尔显露出的成熟表情,每次都会使我感到惊讶,并且让我更加为她著迷。

    我好想早点追上月爱。

    身为月爱的男朋友,我好想快点变成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

    然而精神年龄不是说提升就能提升的,努力也没用。

    既然如此,我能做的就只有尽量以各种方式提升自己的能力。

    ──人家想生三个小孩。

    回想起月爱的话,我的嘴角就不禁微微上扬,但心中也随之萌生紧张的情绪。

    我不是很清楚月爱毕业后的打算。但是以当下的社会状况,如果我没有考上有点名气的大学,进入有点名气的企业工作,领到稳定的薪水,要养三个小孩应该很困难吧?

    习惯想太多的我除了在妄想的层面,对现实面也有许多想法。

    于是我拿起了在暑期辅导时收到的补习班入学简章。

    ◇

    「欸欸,龙斗!」

    某天放学后,正当我打算和阿伊一起离开教室时,月爱走到我的身边。

    「下周六人家要和小朱在家里做可朗芙,要不要来吃呀?」

    「可、可朗什么……?」

    「就是可颂加松饼!听说是韩国流行的甜点喔。刚才跟小朱说人家的家里有奶奶以前买的松饼机,小朱就想到家里做看看,还说她会带材料过来。」

    「哦……」

    我不清楚可朗芙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月爱亲手做的东西,我就非吃不可……然而当我想到这里,突然惊觉某件事。

    「啊……抱歉,我周六要上补习班。」

    于是月爱也露出突然想到的表情。

    「对喔,好像是从这周开始?」

    「对。我今天准备去缴申请书。」

    「这样啊……那就改周日……啊,人家那天要和妮可去买东西。」

    「嗯,不用勉强也没关系。」

    「可是……我们之后就不容易见到面了。」

    月爱消沉地喃喃说著。

    「没、没问题啦,我们每天都能在学校见面啊。」

    虽然假日没办法见面有点可惜,但我也不想妨碍月爱的交友关系。

    「嗯……」

    月爱垂下肩膀,但仍对我露出微笑。

    「好吧。补习要加油喔。」

    「嗯,谢谢。」

    「下次人家会尽量先空出周日的时间。」

    「嗯……但是你应该会想和山名同学一起去玩,不用勉强啦。」

    以前我曾经听月爱说过,山名同学经常在周六的白天打工,在周日外出游玩。

    「谢谢,人家会尽量。反正妮可有时候周日也会打工。」

    月爱这么说著,望向在我身旁跟石像一样动也不动的阿伊。

    「伊地知同学,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那再见喽,龙斗!」

    「嗯,明天见。」

    我轻轻挥了挥手,阿伊也动作怪异地点了一下头,石化解除了。

    「唉……真羡慕你。」

    当我们两人离开教室后,阿伊如此嘀咕。

    「谷北同学做的甜点啊……好想吃吃看喔……」

    阿伊在那之后就经常提到谷北同学的名字。他大概喜欢上对方了,不过他本人以「才、才没有那回事!」的回答否认。

    处男真是难搞的生物。虽然我也是啦……

    不过,我接下来要成为配得上月爱的男人,脱离处男之身。补习班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的第一步。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可能因此减少,让我有点难受,不过我将利用这些时间多加努力,掌握光明的未来。

    如此发愤图强的我在走廊上和阿仁碰头,三人一起走到车站。我再跟两人道别,坐上往与自家反方向的电车。

    我去的K补习班是一间知名的大型升大学补习班。我听说就算不是升学主义的本校也有几个学生从一年级就开始去那间补习班,所以在决定暑期补习班时,没想太多就直接选了那里。这种心态就和购买不熟悉类型的商品时,会挑选评论文章数量多,评价高的来买一样。

    抵达池袋车站后,我穿过人群从西侧出入口回到地面。经过车站前,在充满商办区气氛的街道上走了几分钟后,就能看到K补习班的大楼。

    将父母签名盖章的入学申请书交给柜台人员,听过工作人员的说明后,我就正式成为了K补习班的学生。

    「唉……」

    突然感受到自己成了考生,让我有点压力。从此之后,每周六我都得来上英文课了。因为我向校方表示打算将明星大学列入升学考量,就选了程度较高的课程,预习与复习看起来都不会轻松。而且升上三年级后,修习科目还会再增加……我踏著沉重的步伐往阶梯的方向走去。

    由于暑假时我也在这里上课,很清楚这间补习班的楼层分布。我还不打算一下子就去位于地下室的自习室,而是先到顶楼的休息室。我打算喝点饮料,浏览一下补习班给的课本。

    当我打开休息室的门,从两面墙壁装设玻璃窗的房间泄出的明亮灯光照得我有点刺眼。在这个桌椅之间的距离摆得恰到好处的空间,人还不算太多,怕生的我松了口气。

    就在我环顾休息室,思考该坐在哪里时……我的视线固定在某个地方。

    「黑濑同学……?」

    那就是坐在窗边桌子旁的黑濑同学的侧脸。

    黑濑同学不是一个人。她和几位女生围著桌子坐下,正一边吃点心一边谈笑。除了黑濑同学,其他女孩子都穿著水手服。

    那是我从未在学校见过的黑濑同学开心的模样。

    或许是感应到我的视线,只见黑濑同学正要将脸转往我这个方向,让我不禁当场蹲下,钻进桌子底下。

    「……为什么黑濑同学会在这里……?」

    难道是追著我来的……?当我这么思考时,马上认定那是自我意识过剩而否定了这个念头。按照那种和朋友相谈甚欢的模样,她们应该认识不只一两天了。黑濑同学毫无疑问比我早进入这间补习班。

    「……怎么办?」

    虽然我立刻躲了起来,不过之后怎么办?应该就此离开吗?还是厚著脸皮向她打招呼:「嗨,我也来上这间补习班喽。」

    从那件事之后……就是在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聊了关于那张相拥照片的话题之后,我就没有再好好跟黑濑同学说过话了。另一个主要原因是进入第二学期时,我们的座位分开,两人不再有交集。而我之所以会下意识地躲起来,也是因为这段空白的时间造成双方的关系很尴尬。

    况且……

    ──可是……我们之后就不容易见到面了。

    若是让月爱感到寂寞,自己却和黑濑同学在补习班见面……女朋友不在身边时,和不久前喜欢我……应该说曾经喜欢我的女孩子见面,我会隐约有种难以抹去的罪恶感。

    「…………」

    既然如此,我只好躲到底,完全不与黑濑同学接触。这是我对月爱的诚意。

    做出结论后,我装出身体不适的样子,忍耐著难堪的模样四肢著地溜出休息室。

    从那天开始,一场若是在补习班撞见黑濑同学就代表游戏结束的生存游戏开始了。

    我所选的英文课程已经上过两次,因此这部分必须靠看课堂录影跟上进度。再加上我要与补习班工作人员商量志愿学校的等级问题,刚开始我得勤快地去补习班。待在补习班里以及走在前往补习班的路上,我一直不敢大意地观察四周,寻找黑濑同学的身影。

    最让我紧张的是待在自习室的时候。黑濑同学是自习室的常客,每次过去她几乎都在那里。我必须先进入自习室,确认坐在位子上的黑濑同学的位置,预测她出入自习室的动线,再暂时离席,请柜台人员重新分配一个不会碰到她的好位子。这个流程真的很麻烦。

    就算我改去分馆的自习大楼,依照日子不同或是在同一天里的不同时段,黑濑同学偶尔也会出现在那里,我同样得再辛苦一次。

    不过辛苦是有收获的。开始上补习班之后的两周内,我勉强避开碰上黑濑同学的情况,顺利过著补习生活。

    然而就在某个周六。当我上完第二次的英语课,事件就发生了。

    在那天的课堂上,我碰巧答对讲师的问题。因为太开心,便放松了对周围的警戒。

    在补习班的大楼里,所有学生都得靠楼梯上下楼。如果在楼梯间撞见对方,基本上没有地方可以躲。所以走楼梯时,我必须先待在楼梯间观察行进方向的状况,做好充分的警戒后再行动。

    但就在那天,我有点发懒,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就直接下楼了。这是我的一大失误。

    当我看到一头眼熟的黑发,心中暗叫不妙时,已经太迟了。黑濑同学正好在楼梯间转弯,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瞬间转过身去,然而双方已经太过接近。我和黑濑同学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公尺又五十公分。

    不行了。她要发现我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嗨,这不是山田吗!好久不见啦~~!」

    突然有个人勾住我的脖子,将我的头拉了过去。

    「咦……?」

    是一个陌生男生。

    既然能从后方伸手勾住身高属于平均值的我,说明对方的个子颇高,可能和阿伊差不多。不过他和阿伊不同,身材比较纤瘦。

    不知道对方怎么会搞错人,但多亏他遮住了我的脸,让我顺利度过危机。

    男生将我拉到他原本待的走廊上,而黑濑同学那些人则是往上走去。她们应该是要去休息室吧。

    确认这点之后,我战战兢兢地开口:

    「……那个,我不是『山田』喔……」

    「我知道。」

    对方松开我的脖子,还给我自由。

    「我在帮你耶。你不是差点被一直躲开的美少女看到吗?」

    男生嘴角上扬望向我。

    是个帅哥。

    不过他并非五官深邃的美型男子,虽然鼻子很高,眼睛是细长的单眼皮,嘴唇也很薄。最大的特徵是一头厚重的黑发,浏海又厚又长,几乎要盖住眼睛,看起来十分恼人。

    这就是所谓的气质型帅哥。不过毕竟他仍然充满帅哥的气质,对我这种路人脸的边缘人而言还是非常值得羡慕的对象……

    「……咦,你刚刚说什么?」

    由于不小心看这位气质型帅哥看得入神,我晚了一拍才听懂他的话。

    「你认识我吗?」

    男生对我的问题点了头。

    「最近两三周常常看到你。你每次都在自习室躲避同一位美少女,那种可疑人士的举动太显眼啦。」

    没想到我躲避黑濑同学的行动竟然会被其他人注意到……这让我感到非常羞耻。

    「所以那个女孩是你的什么人?前女友?跟踪狂?被发现会很糟糕吗?」

    「咦?不、不是啦……」

    我和她的关系实在一言难尽,让我不知该如何说起。男生见状,再次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总之看起来好像很有意思,你就随意说来听听吧。从早上就一直坐在自习室,我也想转换一下心情。休息室那边……那个女生很可能在里面,我们随便找间店待吧。」

    「咦……咦?」

    我完全跟不上他那种随性的步调,但也不能对他救了自己脱离窘境的功劳视而不见。回过神时,我已经照他所说,迈开脚步朝补习班外头走去。

    「……哦,原来如此。你以前鼓起勇气告白却失败的对象恰巧就是现任女友的妹妹。」

    在附近的咖啡厅里,听完我解释的男生一脸佩服地喃喃说著。

    这个男生的名字是关家柊吾。他在K补习班念高中毕业生课程,也就是所谓的重考生。这些是他在我们来到这里的路上告诉我的。

    「所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一直躲到大学考试结束吗?」

    被关家同学这么一问,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眼前这杯因为是最便宜的饮料才点的冰咖啡很苦,不合我的口味,实在喝不下去。但因为关家同学表示「这杯我帮你付」,自掏腰包请了我这杯咖啡,我得在离开之前喝完。

    「我也觉得那种做法不够实际,但现在……」

    「那就改去其他分校上课吧?」

    「应该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啦……」

    毕竟我们在学校时每天都在同一班,我觉得……如果只是为了躲避黑濑同学就特地跑到离家或学校更远的分校,未免太过头了。

    「一开始先打个招呼或许就没事了。不过既然当初看到她就躲起来,之后也就不自觉地继续躲下去……」

    「为什么?对现任女友的罪恶感?」

    听到关家同学的问题,我思考了一下。

    「……我不想再害她感到不安了。」

    我想起夏天时发生的事,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很重视女朋友,所以打算不再和黑濑同学……和女朋友的妹妹有两人单独的接触,结果现在却进了同一间补习班。我为了准备考试而减少与女朋友相处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被她知道黑濑同学也在补习班里,应该会让她感到不安。」

    是的。进补习班的时候,我根本没料到黑濑同学会出现在那里……

    「我曾经思考过,若是立场反过来……她去了补习班,那里却有她的前男友……而且我又得知了这件事……要我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原来如此。」

    双手抱胸听完这一切的关家同学抬起头这么说道:

    「那么,暂时就只能一直躲了。我也来帮忙吧。」

    「咦……」

    我对他是很感激,不过他这句话说得太过自然,我一时挤不出道谢的话。

    「我每天都会在池袋分校。如果看到那个女生,我会用LINE通知你位置。告诉我你的ID吧。」

    「啊,好……」

    我照著他的话,迷迷糊糊地和这位初次见面的人交换了联络方式。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咦~~什么嘛,你的头像不是用你女朋友的照片喔。」

    关家同学看了一下我的帐号,发出遗憾的声音。

    「虽然你说她们两人长得不像,不过既然是那个女生的姊姊,应该还是很可爱吧?没有照片吗?」

    看到似乎喜好女色的关家同学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我不禁点了头。

    「没有,我没有。」

    「骗人~~你这个闷骚色鬼。」

    他嘴上这么说,不过也没有追著照片的相关话题继续问下去。

    「那我就去自习室了。你呢?」

    「呃……啊,我也要过去。」

    当我急著想喝掉几乎还是全满的冰咖啡时,坐在对面的关家同学朝玻璃杯伸出了手。

    「你不喝的话就给我吧。我可是个咖啡因妖怪。」

    「呃,咦?啊,好……」

    只见关家同学避开吸管,直接将嘴凑到玻璃杯,咕嘟咕嘟地把冰咖啡当成啤酒灌下肚。

    「如果整天都待在自习室,不管喝多少咖啡都会想睡。这半年来我喝太多咖啡,已经没什么效果了。」

    关家同学放下只剩冰块的玻璃杯,端起了餐盘。

    「下次点你想喝的饮料吧,我会再请客。」

    他随口如此说道。仍然坐在椅子上的我急忙抓著书包站起身。

    「谢、谢谢你。」

    我觉得只会跟在别人身后哈腰点头的自己实在有点难堪。相对地,年长的关家同学看起来既洒脱又成熟。

    「不过呢~~虽然黑濑同学?的事让你很在意,在补习班最好还是集中精神念书喔。」

    在我们前往自习室的路上,走在我身边的关家同学这么说著。

    「毕竟当重考生没有一丁点好处。我是说真的。」

    这种话从实际在重考的人嘴里说出来,分量就是格外不同。

    「呃……我会加油的。」

    「当个高二生真好,还可以有目标。如果当时也有人能提点我就好了……」

    就在这时,关家同学胸前的口袋突然发出震动声。关家同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随即啧了一声。

    「……怎么了吗?」

    「高中同学。他说:『你真的不来今天的同学会吗~~?』我怎么可能去啊,混帐!」

    他不屑地说著,将手机收回口袋。由于关家同学的东西似乎都放在自习室,他现在是两手空空的状态。

    「毕业才过了半年,办什么同学会嘛。反正会去的八成都是脑袋空空,只想炫耀自己的大学生活有多么精采的家伙啦。」

    糟糕。在咖啡厅时他明明看起来是个潇洒成熟的男人,原来内心已经这么扭曲了……

    重考真是可怕。

    「啊!」

    就在我们回到补习班大楼时,关家同学突然叫了一声,缩起身体躲在我的背后。

    「咦?关……」

    「不要叫我的名字!站好别说话!」

    「…………」

    没办法,感到莫名其妙的我只好站著不动。

    补习班的出入口走出几位学生,从我旁边经过。

    「……呼~~」

    接著关家同学才从我的后面出来。

    「那是高中的学弟。看到经常装模作样的学长和自己进了同一间补习班重考,他们会觉得我很逊吧?」

    「呃……」

    我觉得这种闪躲方式比较逊,却说不出口。

    ……啊,难道──

    正因为他自己就是过著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才会注意到我在躲黑濑同学吗?

    「哎呀,这次是在室外,所以躲在东西后面,不过在室内时确认动线很重要喔。啊,和助教打好关系也是必要的。像佐藤就很亲切,去柜台时还会告诉我『穿A校制服的人朝休息室过去了~~』。」

    看著得意洋洋地畅谈经验的关家同学,我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重考好可怕……」

    ◇

    现在我的补习生活算是渐渐步上轨道,有部分原因也是遇到了关家同学。

    另一方面,在学校的生活则是有了新的话题。

    「接下来就请大家选出五名校庆的执行委员~~」

    在九月最后一次班会上,站在黑板前的班会代表如此说道。

    「自愿担任的人请举手~~!」

    本校的校庆是办在包含十一月上旬的节日那几天。

    去年也是如此。不过因为执行委员虽然任期不长,工作却很忙,私人生活充实的嗨咖们都没什么兴趣。

    「我有社团活动,不能当喔。」

    「人家也是……」

    回家社的边缘人也因为太自闭,不想做那种醒目的工作而纷纷像贝壳一样闭紧了嘴。

    「……有、有没有人想当啊?一定会很好玩喔。」

    第一年当导师的女老师焦急地这么说,然而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

    「…………」

    大家都屏住呼吸盯著桌子,不敢和老师与班级代表对上眼。

    「这种情况,一开始没有人举手,之后就很难举手了……」

    「对啊对啊。如果至少有一个人自愿报名,那就轻松多了……」

    就在台下出现这样的窃窃私语,大家开始侧眼观察彼此的时候。

    「……我自愿。」

    随著一道微弱的声音,一只白皙的手怯生生地举了起来。

    是黑濑同学。她害羞得脸颊飞红,举起的手也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

    「谢谢你,黑濑同学。」

    老师以带著几分松了口气的口吻这么说了。

    「你帮了大忙喔~~黑濑同学。」

    班级代表也很开心。

    黑濑同学望著两人,也露出开心又羞涩的神情。

    黑濑同学……

    我想起她在补习班被朋友围绕的模样。

    或许她其实是个有许多朋友的女孩子,然而转学后却立刻发生那种事……她散播中伤月爱的谣言,让同学们都对她敬而远之。

    她应该很寂寞吧。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主动报名,希望得到大家的感谢……?

    不对,她或许真的只是纯粹想当执行委员,但我就是会不由得往那个方向猜测。

    「还有其他人自愿吗?」

    就在班级代表对教室里其他人这么问的时候。

    「有,人家要当~~!」

    这个声音让我惊讶地转过头去,正好看到月爱以几乎要站起身的气势把手举得高高的。

    月爱打算当执行委员……?

    「啊,既然露娜要当,那人家也要~~!」

    我还在惊讶,谷北同学也跟著举起手。

    我顺便瞥了山名同学一眼,她却看著自己的指甲,一脸兴味索然的模样。应该是有打工的关系,让她没空参加吧。

    此时,山名同学斜前方座位的阿伊引起我的注意。

    阿伊的表情非常惊人,看起来很苦闷,又像在懊恼……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一个人在那边玩起了变脸游戏。

    我突然明白了。

    是谷北同学的关系。因为谷北同学报名参加,让他也想举起手,却拿不出勇气而烦恼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

    「欸,龙斗!龙斗你也来参加嘛!」

    我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月爱正以兴奋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插图009)

    看到她的模样,让我回想起来。

    ──人家想和海爱做朋友。

    ──咦!

    ──从正面进攻也只会被拒绝。我们不是同班同学吗?学校的同学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当人家强硬地表示「我们做朋友吧」的时候,海爱应该也无法置之不理吧?

    ──你的意思是向大家隐瞒姊妹的关系,纯粹以同班同学的身分和她交朋友吗……?

    ──嗯。人家希望龙斗在旁边支援。

    她打算执行那个计画吗?

    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付诸行动。

    不过……

    ──等到秋天过去,冬天开始的时候……人家希望能再次待在海爱身旁。希望还能和海爱一起在暖桌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分享papi●(注:papico,日本的棒棒冰。一包两支装,可拆开让两人食用)。

    仔细想想,九月也快结束了。对月爱而言,现在或许就是展开行动的好机会。

    「那、那么……我也参加。」

    当被同学们集中注视而心神不宁的我这么回答,周遭就传来挖苦的声音。

    「拜托别用执行委员的工作来打情骂俏啦~~」

    虽然他们嘴上这么说,因为名额快要凑齐了,大家都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还差一人,有谁要自愿吗~~?」

    班代环视教室这么说著,我则继续举著手表示:

    「那、那个!」

    因为受到众人注目的我太害羞,说出来的话严重走音。我感到更加羞耻,只能拚命把话挤出喉咙。

    「……我、我建议……另一个人可以找伊、伊地知同学……」

    「咦?」

    不知道是不是没想到会连续听到边缘人的名字,班代看起来很惊讶。

    「可以吗?伊地知同学…:?」

    也许是怀疑我在捉弄阿伊,班代露出狐疑的眼神。而阿伊则是慌张地点头。

    「可以……!」

    他以不符高大身材的微弱声音开心地回答。

    校庆执行委员是由一年级与二年级两个学年,每班招募的五名学生组成。由于一个学年有五个班级,总人数为五十人。这些人会被分配到接待组与总务组之类的职务,在直到校庆当天的这段期间处理所属职务的工作。

    由于当天放学后就会分配每个人的负责职务,阿伊显得很兴奋。

    「你这家伙真是的,不敢一个人当执行委员吗?实在拿你没办法~~」

    阿伊好像以为我之所以推荐他,是为了拉一个边缘人朋友作伴。如果告诉他实际原因是要帮他一把,让他能和谷北同学在一起,他八成会生气地说:「我、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咧~~!」只好就当成是那么回事了。

    放学后,在借来开会分配职务的化学教室里,执行委员各自随便找了位子坐下。我和阿伊坐在一起,前面是月爱与谷北同学。而黑濑同学则是独自一人坐在离我们有点远的后面。

    「那么就来分配职务组别吧。麻烦有志愿职务的人举手。」

    被提名为执行委员长的同年级其他班同学说明职务内容之后如此宣布。

    「我们从名额少的开始决定。首先是手册组三人。这部分将由二年级生负责。」

    按照刚才的说明,手册组的工作是制作印有校庆流程表与学校场地图等资讯的导览手册。这项工作似乎必须一边与印刷厂沟通一边进行。因为几乎都是沿用前一年的基本设计,内容并不会太困难,适合擅长写文章或对出版业有兴趣的人担任。再加上名额也不多,就在我心想这个工作与自己无关的时候──

    「……只有一个志愿者吗?」

    我注意到委员长望向我的后面,转过头去才发现黑濑同学默默地举著手。

    「……!」

    和我一样回头看的月爱随即将头转向前方,举起了手。

    「人家要当、人家要当!」

    接著她再转向我。

    「龙斗……」

    那是哀求的眼神。她果然打算执行那个计画。

    「……还、还有我。」

    所以我也举起了手。

    「好,那么这三个空缺就这样决定了。」

    委员长的话音一落,我、月爱与黑濑同学就被指定为仅有三人的手册组人员……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啊!

    光想就让我冷汗直流。

    「咦~~?露娜不是说要和人家一起吗?」

    「抱、抱歉~~突然想做文宣……」

    被放鸽子的谷北同学不满地抗议,月爱只能苦笑著找藉口解释。

    这时,我突然在意起后面的状况,于是回过头。

    「……!」

    刚好与黑濑同学对上视线。她立刻撇开脸,红著脸露出大受动摇的模样。

    这也不奇怪……站在黑濑同学的角度来看,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才对。

    在那之后,众人继续决定了各项职务。阿伊和谷北同学一样成为场地布置组成员,那是负责在校门前装设拱门,装饰走廊与体育馆的职务。虽然这项职务有一年级生参与,人数众多,如果能一起进行作业,应该多少有聊天的机会吧。

    「那么就请各组的人自行带开,做一下自我介绍,今天的会就可以结束了。校庆准备工作的具体内容与时程表过几天将由各组的负责老师说明。」

    委员长说完,众人便起身缓缓开始移动。

    「总务在这里~~!」

    「布置场地的请到这边集合~~!」

    我和月爱没有理会其他对彼此呼喊的学生,互相使了个眼色后默默走到教室后方。

    我们只有三个人,没必要大声吆喝寻人。

    接著,我和月爱来到黑濑同学的面前。

    「…………」

    现场的三人……连主动制造这个状况的月爱也掩饰不了脸上的尴尬。

    根本不需自我介绍。我们三人不仅知道彼此的长相与姓名,连其他情报都一清二楚。在形成正三角形的位置上,三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谁也没有说话。

    「……请多多指教喔。」

    最先开口的是月爱。即使感到尴尬,她的嘴角仍然露出了笑意。

    「请多指教……」

    我担心若是再不说些什么会没完没了,也跟著打了招呼。

    黑濑同学垂著头,一手紧抓著另一只手肘。接著她抬起脸,瞄了我们一眼后又撇开脸,轻声说了一句:

    「……指教……」

    于是,月爱这个前途多舛的「朋友计画」就此拉开序幕。

    ◇

    状况变得有点麻烦。虽然原本就已经很麻烦,我与黑濑同学的关系如今变得更加复杂。

    在补习班时,我仍然过著躲避黑濑同学的日子。

    「嗨,山田。」

    周六上午,当我在自习室做范围到今天所教课程的作业时,关家同学跑来我的座位前打招呼。

    我姑且有告诉他自己的本名,不过他以「被那个女生听到会有危险吧」为由,继续称呼我为「山田」。还曾经因为关家同学在柜台人员面前向我搭话,让认识我的柜台人员多看了我一眼。

    除了这件事,我的生活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

    「你还没吃午餐吧?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还要十分钟才会结束。」

    「OK,我先走了。」

    关家同学说完便离开自习室。我们双方都过著必须躲开特定人物的生活,现在对他一定是最适合吃饭的时间点吧。

    我感觉关家同学其实很关心我,不过因为他本人散发出一种不拘小节的气质,所以就算他对我这种人给予关怀,我仍然能轻松地与他相处。我从来没想过,因为难以应付学长学弟关系而没有加入社团的自己,竟然可以像这样毫无芥蒂地与大两岁的帅哥交谈。

    关家同学还告诉我挑选教室座位的诀窍与适合向讲师提问的时机。毫无疑问地,就是多亏了他,我才能过著舒适的补习班生活,因此我很珍惜这段友情。

    「所以你怎么啦?」

    在我们进入的家庭餐厅型的拉面店里,坐在桌子对面的关家同学如此提问。

    「咦?」

    「你刚才在自习室叹气吧。又是『黑濑同学』的事吗?」

    「…………」

    「说说看吧,说出来会比较轻松喔。我自认很会倾听别人关于女性关系的烦恼。」

    我犹豫了一下,但是他的态度让我有点恼怒,最后还是没有老实承认。

    「……不是,只是觉得英文作业满难的。」

    「是吗?要不要我来教你?你才高二,别那么拚命啦。」

    「喔。」

    我就是不想变成你这样才拚命努力……这真心话太伤人了,还是别说出口比较好。

    「……关家同学为什么会重考?」

    我突然在意起这件事,于是在等拉面上桌的时候问了一下。

    关家同学发出「啊~~」的声音,掩面回答:

    「这还用问?当然是高三时考试考砸啦。」

    是这样说没错啦,但我想问的是有没有什么内情。

    「高中时有点太沉迷跟女生玩了……没时间读书……」

    「哇啊……」

    这家伙是嗨咖,是现充啊……正当我感到傻眼的时候,关家同学慌张地挥著手。

    「不是啦。都是因为我一直到国中之前都是没跟女孩子交往过的边缘人,高中时却突然受到女生欢迎。这样一来,当然会得意忘形地成天都在玩吧?」

    「咦~~……」

    这种事有可能吗?难道他不是一直都很有女人缘,一直都在玩吗?

    被我的狐疑视线盯著看的关家同学滑了一下手机,将萤幕拿给我看。

    「你看,这是国三时的我。」

    画面上出现的是一位穿著运动服的国中男生。他留著几乎是平头的短发,与关家同学现在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感觉像个眼神凶恶的乡下国中生。只靠发型竟然能让人有这么大的改变啊。

    「看起来就是一副女生不会喜欢的样子,对不对?」

    「话说你竟然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不帅时的照片拿给别人看……」

    有点做作耶……我把后面的话吞回肚里,关家同学则是笑著回答:「不是啦不是啦。」

    「这是打赢区域大赛时的照片,我才设定成我的最爱。毕竟这可是我的人生中最光荣的时刻。」

    「大赛?你有在运动啊?」

    听到我的问题,关家同学笑了出来。

    「哎呀,桌球!我手上不是拿著球拍!你对我是多没有兴趣啦!」

    关家同学的语气粗鲁,但因为他露出笑容,低沉的声音也讨人喜欢,就算被他骂了也完全不会感到不舒服。再加上那副容貌,难怪会受到女生欢迎。

    「……不过既然你桌球这么强,在改变形象之前应该就有些女人缘了吧?」

    「对社团的学妹是这样啦。」

    「我就说吧。」

    看到我因为他敢自称「边缘人」而更想白他一眼,关家同学又笑了。

    「只有一个人啦。我跟某个当社团经理的女生很要好,毕业时双方气氛不错就开始交往。之后那个女生建议:『要不要换个发型?』刚好社团活动结束了,我就开始留长……」

    「这就是高中改头换面吧。」

    「一点也没错。」

    「那么,你跟那个女生后来怎么了?」

    关家同学垂下视线,没有回答。

    「你该不会……」

    到处花心留情,狠狠玩弄对方后把她甩掉……被我用这种责备的眼神注视的关家同学急忙开口:

    「不是啦,我没有用那么过分的方式分手……不过……对她而言……确实很过分……」

    关家同学说完就陷入了沉默。看来他心中对那个女生仍有些遗憾。

    这时刚好拉面送上桌,我们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无论有没有和关家同学商量,现实是我根本没办法解决黑濑同学的问题。

    总而言之,现在只能努力别在补习班被黑濑同学看到,并且在尽可能的范围里协助月爱的「朋友计画」。

    进入十月之后,执行委员的活动就正式开始了。

    手册组的主要工作是请打算推出活动的社团或班级,还有老师与执行委员长等人撰写稿件,在期限之前将收集来的稿件汇集成册。学校场地图与前言页已经有基本雏形,但排版与封面都是自由设计,可以用来发挥当年学生的个性。

    校庆每年都有主题,今年是「For the future」。要如何将概念化为设计,全是手册组成员的自由。

    首先得由三位小组成员进行沟通,决定导览手册的制作方向。

    因此在某天放学后,我们三人向学校借了一间会议室,在桌子前开起会。

    「…………」

    从刚才开始,月爱就露出坐立不安的样子偷瞄坐在对面的黑濑同学。黑濑同学则是翻阅桌上用来当参考的历年导览手册。

    我和月爱这时坐在长方形桌子的一边,黑濑同学则是坐在桌子对面。

    过了一段时间,月爱下定决心似的打破沉默:

    「你过得好吗,海爱?」

    黑濑同学的肩膀颤了一下,维持摊开手册的姿势望向月爱。

    「……嗯。」

    她带著僵硬的表情,稍微缩了缩下巴点头。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这对姊妹面对面直接交流的画面。

    「你最近有在做什么事吗?」

    「哪有什么事……就没什么特别的。」

    「不是那个意思,是问兴趣之类的。」

    黑濑同学不友善的回答让月爱有点慌地继续问下去。

    「兴趣?……我有在看网路影片就是了。」

    「这样啊!啊,欸,你有没有看辣妹高新出的试跳影片?搞不好比派对咖有趣喔!」

    「……蛤?你在说什么?那是哪国的话?」

    「…………」

    好不容易提供了话题,却被对方冷冷地回应,让月爱露出消沉的模样。

    人家扣HP了,想休息一回合……看到脸上彷佛这么写的月爱,我怯生生地开口。

    「……那么,黑濑同学是看什么样的影片呢?」

    黑濑同学望著向她搭话的我,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不过她还是想了一下后回答:

    「……我常看玩游戏的实况。」

    「咦?」

    听到这句话,我大吃一惊。

    「哪种游戏的?」

    「大部分是恐怖游戏吧……最常看的是『奇诺。』和『Gatchamen』。」

    「哦,我知道。我也常看《恶灵孤堡》之类的游戏实况。那些人都玩得很厉害呢。」

    由于那些都是知名人物,当我喜欢的游戏发售之后就会找他们的实况影片来看。

    「真的吗?就算玩得不好,只要是恐怖游戏的实况我都会看。还有知名艺人的实况也意外有趣呢。你看过苅野荣光吗?」

    「啊,没有。虽然我知道他很红,这样听起来确实很有趣。下次找来看看。」

    好开心。我第一次和喜欢看游戏实况的女生聊天。没想到黑濑同学竟然有这种嗜好。

    「我偶尔也会依心情找一些恐怖游戏之外的游戏实况,知名实况主应该差不多都看过一轮了。」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开口问道:

    「那你知道KEN吗?我很喜欢他……」

    「啊~~那是前职业玩家吧?我喜欢《第六人格》和《人狼裁决》,所以有看过。只是他最近都没有出这两款的影片,就没在看了。」

    「没有啦,他现在偶尔还是会放人狼的影片喔!」

    「真的吗?那我偶尔看一下吧。」

    「话说,你有看过《六十人脉块》吗?」

    「我不喜欢粉丝参加型活动的影片。那种只有小圈子里的人才能看得开心的实况太无聊了,无法接受。」

    「没有那回事啦!说话的基本上都是KEN,只要看下去就能越来越了解出场粉丝的个性,渐渐感受到乐趣喔。」

    「就算那样好了,又该从哪里开始看才好?」

    「从哪里都可以,不过我推荐的是……」

    这时我突然想起月爱的存在,紧急回过神来。

    我望向月爱。果不其然,她露出瞠目结舌的惊讶表情。

    糟糕。我本来打算协助月爱与黑濑的「朋友计画」,却丢著月爱不管,自己聊得那么高兴。

    「……那、那么我们差不多该进入分组活动的正题了……」

    感到尴尬的我赶紧切换话题。之后我们便开始一步步讨论导览手册的制作。

    得知黑濑同学竟然有这么宅的兴趣,让我颇为意外。虽然我对她只有国中时期高材生型美少女的印象,而且她吸引我的地方也只有长相,所以不知道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

    不晓得月爱的「朋友计画」有没有进展,不过经过这番闲聊,导览手册制作的讨论看来算是顺利开始了。

    「接下来差不多该决定整体设计的核心概念。」

    在第二轮的讨论中,我先开口提出这点。

    「嗯~~要做的话,人家想弄得可爱一点。毕竟是难得的庆典,就该有闪闪亮亮的华丽感!封面也要做成粉红色,再加上亮片~~」

    月爱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神这么说著,但黑濑同学微倾著头说:

    「我觉得那样会有问题,校庆也不是只有女生参加。采用男生和家长拿在手上也不会不好意思,单色调之类的典雅风格设计比较好。既然主题是『For the future』,就应该瞻望未来,营造出成熟风格。」

    「咦~~……可是既然人家现在是女高中生,可爱一点有什么关系……你想嘛,就是『我们有光明的未来~~』那种感觉……不行吗?」

    月爱有些不满,但既然她打算执行「朋友计画」,也就不方便对妹妹做出强硬的反驳,只好朝我露出求助的眼神。

    「……龙斗你怎么看?」

    「呜……」

    这下子伤脑筋了。

    要说哪里伤脑筋,就是我的期望绝对偏向黑濑同学那边。

    但如果不站在女朋友这方,反而支持害我和女朋友吵架的女朋友的妹妹……我觉得这是身为一个男朋友不该做出的行为。

    「……呃,我想想,你、你们觉得取双方意见的中间值好不好?」

    我经过苦思之后想出的提议却让月爱与黑濑同学两人瞬间板起脸。

    「那是什么意思?」

    「所以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设计?」

    「这、这个嘛……」

    我拚命转动脑筋。

    「黑白色调的典雅风格?里头再加点粉红色的亮片……」

    「你在乱说什么。设计概念都乱掉了,看起来反而很俗气耶。」

    黑濑同学一口回绝我的提议。

    不过依照这种情况,她对我应该已经没有意思……我有点失落,但这样就可以了。

    到了最后,我们这天仍然没有对导览手册的设计概念达成共识。

    「交流还不够充分。你们三人应该仔细谈一谈,在下次开会前先把意见汇整起来。」

    一位四十岁上下,多年来负责指导手册组,具有丰富经验的老师过来看了我们的状况后,留下这段评语就回去了。

    「…………」

    交流不够充分啊……

    老师说得没错。毕竟我们这组有虽然是姊妹,却已经好几年没有正常交谈的两个人嘛。

    「唉……」

    月爱叹了口气,似乎对打算和黑濑同学建立良好关系却白忙一场的自己感到不耐。

    接著她偷偷瞄了几眼收拾历年手册准备离开的黑濑同学,挤出彷佛在激励自己的笑容。

    「欸,海爱。」

    黑濑同学停下整理的手,望向月爱。

    「海爱你要不要看教化妆的影片?你听过关本美里吗?人家想买新上市的化妆品时常常参考她的分享喔。」

    「不想看,没听过。我又没有在化妆。」

    又被一口回绝了。

    「…………」

    一定是月爱听到黑濑同学表示自己有看网路影片的嗜好,于是试著用她的方式向对方示好,结果却吃了一场大败仗……就在我为月爱感到可怜的时候,黑濑同学改变了想法似的说:「啊,不过呢……」

    月爱彷佛重新燃起希望,表情亮了起来。

    「玩角色扮演的时候,或许可以稍微当个参考。」

    露出开心表情的月爱脸上再次浮现疑惑的神色。

    「咦,角色扮演?海爱,你有在玩角色扮演?」

    「嗯。会扮喜欢的游戏角色之类,看心情啦。因为我没有一起玩角色扮演的朋友,只是在家cos顺便自拍的自我满足coser啦。」

    「在、在家cos……?coser……?」

    「你看,就是这种。」

    黑濑同学将自己的手机画面拿给困惑到极点的月爱看。

    坐在月爱旁边的我也看到了画面,小声地发出「啊!」的声音。

    「这是《第六人格》的园丁?」

    黑濑同学随即两眼闪闪发光地点头。

    「对,我很喜欢悠玛喔。」

    「这套衣服是你自己做的?跟游戏里的一样耶。」

    「不是,是我在跳蚤市场APP上用两千圆买的二手衣。很可爱吧?悠玛的所有衣服里,这套是我最喜欢的~~」

    「不错耶,虽然眼睛应该没办法换成钮扣。」

    「也有装上钮扣眼睛的照片喔~~你看。」

    「哇,好厉害!太完美了,就像游戏角色直接变成真人呢。」

    看到她拿给我的另一张照片,我不由得如此感叹。

    「如果把这张放到推特上,应该会爆红吧?」

    「咦~~不要啦,那太害羞了。」

    「完成度明明这么高,会不会太可惜了?」

    「不要啦。」

    红著脸的黑濑同学害羞地回答,让我心动了一下,但立刻回过神。

    我又把月爱丢在一边了。

    月爱愣愣地张大了嘴,望著我和黑濑同学。当她和我对上视线时,脸上多了几分闹别扭的表情。

    她嫉妒了耶……好可爱。我心中这么想,却也不能让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下去。

    「总、总而言之今天就先回家吧。」

    于是月爱的「朋友计画」不仅没有进展,还因为我朝著负面的方向发展,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

    这段期间的某个周日,校庆执行委员们办了一场联欢会。

    其他组别与在校庆一周前工作就几乎结束的手册组不同,大部分人都是在校庆当天最忙。这场联欢会的目的就是在正式开始忙碌之前,帮助执行委员们不分学年增进感情,让他们在当天的合作能顺畅地进行。

    不过这只是名义上的目的,实际上八成只是那些嗨咖执行委员想聚一聚玩一下而已。

    联欢会办在涩谷的某间卡拉OK店的派对厅。众人在上午十点集合后,嗨咖们就开始吃吃喝喝炒热气氛,还唱起了卡拉OK。而我和阿伊在一旁聊著KEN的话题,月爱则是和谷北同学与其他班的女孩子开开心心地有说有笑。

    令人意外的是,这场联欢会是自由参加,黑濑同学仍然来了。不过她与有时向她搭话的男生女生交谈几回合,大多时间是一个人静静地坐著。

    在从头到尾都热闹非凡的气氛中,约三个小时的联欢会结束了。由于阿伊很想来(大概是为了和谷北同学待在同一个空间),我才决定参加。但这果然不是边缘人该来的地方……感到有点疲倦的我走出了卡拉OK店。

    就在这时,月爱突然找我搭话。

    「听说续摊要去萨●亚耶。人家和小朱打算过去,龙斗你呢?」

    「啊~~我要走了。还得准备补习班的功课……」

    下周六的课堂上会有第一次的小考。若是小考成绩不好,寒假时就不能选高级英文课。所以我得努力念书才行。

    「这样啊,那就明天见喽。念书要加油喔。」

    「嗯,谢谢。」

    我挥了挥手,月爱则是和谷北同学她们往坡道上走去。

    就在这时,离我有点距离的阿伊走回我的旁边。

    「……我也要回家了……」

    「啊,嗯……」

    阿伊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他对谷北同学很有意思,但是身处于应该会分成几组入座的家庭餐厅,想必需要更高超的交流能力,所以他才没有参加的自信吧。

    我偷偷确认了一下,黑濑同学看起来也没有要跟著家庭餐厅组走的意思。不知道她是打算回家,还是去自习室……

    其实按照预定计画,我也准备去自习室念书,才把课本与文具都带出门。若是在自己家里,无论如何都会想上网看影片,无法集中精神念书。

    倘若黑濑同学也打算前往自习室,我就必须在从这里到池袋的路上绷紧神经,还会与她在同一时间抵达自习室。各方面来说都很危险。

    虽然也是可以利用K补习班其他分校的自习室,然而根据关家同学所言,每个分校的自习室风气都不同,还有各自不成文的规定,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去咖啡厅,也有可能挑到环境不好的店。就在我思考有什么地方可供念书又免费且安静时……我想到了图书馆。

    我立刻拿起手机查询,发现广尾有座都立图书馆,从涩谷搭电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于是我和阿伊道别之后,动身前往那里看看。

    都立中央图书馆位于有栖川纪念公园。公园幅员辽阔,绿意盎然,而且地形还有高低差,感觉有点像在山里。一边望著像是普通公园里也有的游乐设施以及充满日本庭园风情的水池,一边爬上阶梯后,就能看到近代风格的图书馆建筑。

    这一带远离方才涩谷的喧嚣,显得十分宁静。如此一来就让人充满期待,可以好好在这里集中精神。

    因为我其实不是东京的居民,入馆时还有点忐忑不安。不过馆方只看了入馆证就放我进去,让我松了口气。

    在各楼层阅览室里,窗边都以适当间隔摆了一整排可供多人入座的长桌。我想著在公园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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