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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坦承心声」

    「要杀就杀啊,你这废物!呜哇──────!」

    艾莉里亚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就说不会杀你了,请冷静一点。」

    焰的语气犹如安抚幼童,但艾莉里亚不听她说话。

    「吵死了,这小鬼。干脆让她顺心如意吧?」

    「就是因为你这样讲才害她哭得更凶啦!」

    心情愈来愈暴躁的才子咒骂。

    这下战斗总算真正地结束,平静地回到了城镇……除了响彻中央广场的高亢哭声外。

    伤者治疗也顺利结束,刚才受了重伤的托雷克与阿雷斯等人正在参与撤除瓦砾的工作。

    刚才艾莉里亚的上半身以脸部为中心受到严重烧伤,呈现只剩一口气的惨状。出拳殴打的焰也不禁捏了把冷汗,担心是否下手过重,幸好她的身体强化魔术异样强大,避免了最糟糕的情况。

    「艾莉里亚,不要紧吗?」

    「少啰嗦!你根本就不懂艾莉里亚的心情!」

    治疗结束后,恢复意识的艾莉里亚理解了自己当下的状况,以为会成为罪犯遭受处刑而嚎啕大哭中。对急忙赶来关心的父亲也表示强烈的拒绝。

    「艾莉里亚小姐,请放心。我们真的不会杀了你。」

    「那你想怎样……我知道了,要在大家面前凌迟对吧!」

    「我们不会做这种事。」

    「骗人,才不信……」

    焰语气温柔地诉说,艾莉里亚也渐渐恢复镇定。

    「会让你体验到更残酷且痛苦的事。」

    「呜哇──────!」

    一度恢复了镇定,焰又自己破坏。

    「你还不是在吓她!」

    「没有啦,因为她哭起来很可爱,一时忍不住……」

    「你很糟糕耶……」

    见到乖张的少女听自己的一句话就嚎啕大哭,焰因为神秘的罪恶感而兴奋。见到这样的焰,才子背脊发凉。

    「可是我真的不会伤害艾莉里亚小姐哦。」

    「你到底要怎样……想要艾莉里亚怎样……」

    焰蹲下身子,与艾莉里亚互相对视。

    「在那之前我可以先问一件事吗?」

    「……问什么?」

    「小艾艾是不是觉得不让别人害怕,人家就不会注意你?」

    艾莉里亚浅浅点头。

    「因为艾莉里亚并非普通的女生,只好那样做。一直以来在别人眼中,艾莉里亚都不是『艾莉里亚』,只是『有钱人的孩子』……可是被绑架时,艾莉里亚要杀掉绑架犯的时候,犯人害怕的不是『有钱人的孩子』而是『艾莉里亚』……在那时候,艾莉里亚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活在这世界上,所以一定要让人家害怕才行……」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我以为只要让你过着衣食无虞的生活就足够了。因为你是个从不抱怨的孩子,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心里没有烦恼。如今会变成这样,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事到如今才讲这些……」

    听了女儿的告白,领主这才因为自己无法察觉她的苦恼而惭愧。

    「这就是个性转为暴躁的第一个理由吧。」

    语毕,焰的视线转向宝石碎裂的颈环。

    「第二个,就是那个颈环。请问是在何时、何处取得的?」

    「这是……来这城镇之前,大概一年前?当艾莉里亚寻找可以揍的盗贼,走在城镇外的时候,正好遇到商人被袭击,就顺手帮了一把。然后商人就给了这个谢礼……夸奖说很漂亮、很适合艾莉里亚,才会一直戴在身上。」

    「虽然途中有些部分教人介意……算了。」

    看来在受咒物影响前,原本的个性已然偏激。

    「戴上这个的时候,心情总是比平常舒坦,力量也不断涌现……还以为这就是拯救艾莉里亚的护身符。可是……」

    「嗯,那其实是咒物。」

    艾莉里亚垂下脸。

    「喂,死小鬼。你说的那个商人是女的吗?」

    「嗯,漂亮的女性。」

    「把『咒血』交给鲨鱼女的好像也是女的。也许你戴的颈环上的那颗宝石,里头就加了『咒血』。」

    「但是商人小姐是普通的人类喔?」

    「那些家伙能化身成人类,或是有人类提供协助,什么可能性都有。」

    「怎么会……」

    魔王军比想像中更强大、凶恶,而且狡猾。

    听了这番话,焰做出了结论。

    「我决定了。艾莉里亚小姐必须──」

    艾莉里亚紧张地缩起肩膀。

    「保护这个城镇。」

    她无法理解焰说的话,短暂时间停止思考。

    「……就这样?」

    「就这样而已。」

    「这哪里『残酷又痛苦』?」

    因为她似乎无法理解,焰尽可能避免话中带刺而回答:

    「艾莉里亚小姐,虽然受到了咒物的影响,但你过去伤害了许多人,对吧?」

    恣意制裁罪犯、虐待魔族。这些事情引起渔村毁灭、城镇遭受袭击。尽管受咒物影响,但本身个性就残酷──正确来说并非天生如此──恐怕也无法将所有损害的责任归于咒物。

    然而,正因如此,焰认为还有机会重新来过。因为她现在知道了艾莉里亚为何会屡次重复残暴的行为。

    「你伤害过的所有人都会恨你,对吧?所以给你的惩罚就是──就算被这些人在背地里指责,也要背负过去所作所为之重,为城镇奉献。这是比死还难受的事喔。」

    背负罪恶而活究竟有多么困难?人为了保护自己,总是会试图规避罪行。正因如此,面对罪恶或许是最大的惩罚。

    「久而久之,镇上的大家也会看见真正的艾莉里亚小姐。」

    艾莉里亚睁大眼睛,表情彷佛这才得知不可能存在的世界。

    「真的吗?」

    「是啊,是真的。当然起初一定不会顺利就是了。」

    「……为什么你会对艾莉里亚说这种话?因为艾莉里亚做了坏事,你才会出手吧?就算没有咒物,还是伤害了很多人。」

    「因为我们很像啊。曾经的我也是因为周遭旁人而不知道该怎么待人处事。」

    艾莉里亚一心一意想让别人害怕,只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

    「就这样,能够帮忙安排吗?」

    善后工作的指挥告一段落,托雷克也在旁听了这番话。

    「没问题。我会努力让大家都能接受。」

    「我也会和国家商量。」

    领主也在托雷克之后接续说道。

    「还有喔,大叔的手臂变成这样,也得让大家接受才行。」

    元凶才子看着天空吹了声口哨,佯装不知。

    「所以说,接下来就一起努力,让大家认识我们的优点吧!」

    「反正一定没用……」

    艾莉里亚在努力前就想放弃时,硬是逼她向前走的话语飞来。

    「就算没用也得做。那就是『天赋异禀者』的使命。」

    阿雷斯表情严肃,但是眼神没有敌意。

    「『天赋异禀者应为弱者之盾』。在你的故乡也许没听过这信条,但我认为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天赋异禀者……应为弱者之盾……」

    艾莉里亚口中反刍着阿雷斯告诉她的信条。

    「虽然不甘心,但我必须承认你比我更强。这份力量,不要用在伤害别人,也不要为了自己使用,要用来保护别人。」

    尽管是一度折磨并臭骂自己的对手,阿雷斯依旧秉持正气凛然的态度对待。同时这句话也恰巧踩中了焰等人的痛脚。纵然就结果而言帮助了他人,不过她们终究是为了自己高兴而使用力量。

    「如果你自认有罪,就该挺起胸膛承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道路。如果这样还有人不讲道理而胡乱指责,就由我来保护你。」

    「……烦死了,做就对了吧?就做给你看。既然艾莉里亚来保护城镇,就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受伤。」

    「不错喔,这样就对了。」

    既然金盾队士托雷克愿意帮忙说话,葛德路西亚也不会亏待她才对。

    「我们的驻地这段时间会在这里。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我在的时候一定会彻底矫正你的言行。」

    「坦白说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既然阿雷斯大人这样说,我就协助管教吧。」

    在阿雷斯之后,莉安也对艾莉里亚摆出严厉但温柔的态度。

    「明明是个废物……」

    话虽如此,个性也不会急遽转变,艾莉里亚小声咒骂。

    「我、听、得、见、喔!」

    拳头坠向艾莉里亚的头。

    于是,也许是以为主人遇袭,舔血猫自影子窜出。

    「嘶~~~~!」

    以诡异的声音威吓。

    「小咪,不乖喔!」

    艾莉里亚语气温柔地责备,舔血猫发出咕噜声,开始舔舐主人。

    「感觉好像也不是用暴力逼它服从……」

    心中原本这么认为的莉安不禁嘀咕。

    「你在说什么?小咪是爸爸送的礼物,从小养大才会这么听话喔。」

    「是啊,因为很可爱,才会送给女儿。」

    「只是单纯听话喔?而且还送魔兽当礼物!有钱人真难懂!」

    那也代表了艾莉里亚的本性善良。

    众人如此交谈的同时,托雷克对五人开口说。

    「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担心。大叔会想办法搞定的。无论是城镇的复兴,或是艾莉里亚与镇上大家间的关系,以及和她父亲间的关系。现在回想起来,无论是大叔或艾莉里亚的父亲,都只是假装烦恼,实则逃避罢了。害怕自己受伤,而不愿意主动深入。」

    明明我们才是大人,真是惭愧。托雷克苦笑道。

    「此外……还有一个理由,让大叔想插手也无法有所行动。」

    说到这里,他更压低了说话声,只让焰等人听见般小声说:

    「被抓到的那些魔族,其实是谢尔斯海联合国暗地里送来的礼物。表面上是让艾莉里亚妹妹发泄其攻击性,但这次事件让我明白了,那边有魔王军的内应,又或者是魔王军的人唆使的。要逮捕艾莉里亚的手段其实多的是,要消除她的方法也是。尽管如此却选了这一招,恐怕就是想引发袭击,造成混乱。哎,当然全部都是大叔的推测就是了。」

    「不,我觉得听起来很有可能。我们会向法梅尔大人报告的。当然了,为了避免混乱,也不会说出去。」

    「真的很谢谢你们。」

    ……往后方针也敲定时,普萝特厌烦地说:

    「唉~能不能早点出发啊?一直被人家远远盯着看,感觉很不舒服耶。」

    就如她所说的,不少人正在远处盯着普萝特与都都美。现在有托雷克在场,还不至于出事,若非如此,群众发起攻击也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这个港镇昨晚才被魔物大肆摧残。

    「也对,我们走吧。」

    「怎么啦,你们这么快就要出发了?」

    察觉众人准备离开的氛围,阿雷斯搭话。

    「这几天不晓得被你们吓到几次,无论好坏方面都是。但换作是我,大概没办法用这种形式解决吧。」

    阿雷斯扬起嘴角。

    「也许这世上也不能少了你们这种家伙啊。」

    「我就说吧?」

    「你倒是不需要。」

    不理会才子的乖张表情,阿雷斯断言其存在毫无益处。

    不出意料,险些打成一团。

    「焰,以后一定要再见喔!」

    「一定的,莉安小姐!」

    「到时候一定要再把敬称拿掉喔。」

    「啊……!你那时候醒着喔?」

    焰依稀记得,在莉安险些被杀时,曾经直呼她的名字。

    「只是模糊听见而已,下次我想听得更清楚些。」

    「我尽量……」

    即使意识到了,敬称依旧脱口而出。为了当乖孩子而挣扎努力的上半辈子,已经深植自己心中。不过,焰决心试着改变。

    简短交谈后,焰一行人离开广场。

    根据托雷克所说,「马车可以随便用」,于是众人便随便挑了一辆马车,由普萝特拉车。

    「那么工作也结束了,就回葛德路西亚吧。」

    「不,稍等。在下想顺道去个地方。」

    刃难得提出要求。

    「不好的预感……」

    焰原本就料到会这样而有所警觉。正因如此,她想在刃开口前,先朝葛德路西亚出发。

    「对,斯库尔村。在下想找人看看折断的刀。不奢求一模一样,但希望能找人打一把类似的武器。」

    体现了日本文化奇异之处的古怪地方,斯库尔村。

    「我就知道!可是你还是用了妖刀吧?不能就用那个吗?」

    「不容易驾驭。」

    「哎,毕竟是想吸血的妖刀嘛……」

    尽管别无选择,焰还是不禁叹息。

    「不只是刀,也许还有在下渴求的那个。」

    平常总是表情正经的刃,现在表情更是认真。她似乎真的有如此渴望的事物。

    「『那个』……?」

    于是她说:

    「米饭。」

    「我们走吧!」「好久没吃到了!」「想吃饭团……!」

    动力顿时涌现。日本人的血正追求着白米。

    「真是莫名其妙,人类这种生物,本人还是无法理解啊。」

    唯独马车外头无法感同身受的普萝特冷眼看待。

    「不过,明明有很多地方无法互相理解,相处却很舒适,这就是我们的风格吧!」

    「普萝特,你刚才说什么?」

    「为了区区的能量来源就这么开心,当低等生物真不容易啊!」

    「你说什么!」

    只有月光照亮的宁静森林中,吵吵闹闹的马车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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