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达,我可以坐上去看看吗?」
我一开始没有意会到岛村这个疑问是什么意思。坐?坐上去?什么坐上去?
我想像自己变成最贴近自身生活的脚踏车。再想像岛村坐上这辆脚踏车。
「嗯、嗯……?」
我们人在岛村家二楼,也是常用来与彼此独处的老地方。我们正在聊要不要偶尔出门逛逛之类的话题时,岛村冷不防提出了完全无关的话题。岛村的反应看起来像是突然想到这个点子,也像是突然想起来。她平常不太会突然转换话题。
「坐上……」
「你先躺在那边。啊,要用趴的喔。」
「咦?嗯……?」
我照着她说的趴下来。她要坐到哪里?
还是她其实是想要我提供几个适合逛逛的地方,再坐车过去看看?
……她有讲得这么明白吗?而且那样又跟她叫我趴着有什么关系?
我还是没搞懂岛村的用意,就这么让无处可去的视线飘向平常不怎么会去注意的墙壁底部。随后——
我看见身旁出现一道影子。
声音和走动的气息凑到我身边。
接着就有一团人形的热块复盖在我身上。
这股温热融化了自己的轮廓,使它变得柔和。
「…………………………………………」
我慢了一拍才像是被人用力敲打后脑勺一样,搞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窜过身体的电流迸出火花,在我眼中爆发出来。
「啊………………………………」
我发出咳、咳、咳的哀号。眼睛沉重得好像快被压扁了。
就是坐上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岛村坐到了我身上。
……坐上去?
……………………………………坐上去!
岛村真的坐上来了。坐到我身上。坐到我的背上。岛村的衣服跟肌肤是前所未有地贴……贴……贴!贴金窝贴近我!我吓得连在心里都不小心舌头打结,还咬到舌头出血。
我感觉大腿后面仿佛多了一颗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也能够肯定真正的心脏一定僵硬了起来。
总觉得我的喉咙会因为承受不住震撼而破裂,再从破口渗出黄色的液体。
同时耳鸣也在不断繁殖,甚至冲进脑袋里让我感到恶心想吐,不过,这也让我终于甘愿承认现在发生的一切全是事实。
现实中的身体——岛村跟我的身体交叠在一起。
岛村的前胸跟我的后背紧紧地、紧紧地相互依偎。
那么,贴在我背上的那个就是……
我们的脚也叠在一起,让我无法动弹。
哝哝哝哝哝哝哝哝哝哝——一种模糊不清的怪声窜出牙缝。
就好像大步跳进了溢满容器的血水当中。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感觉?什么啊啊什么啊啊啊啊感觉?
「啊,因为我是姐姐,只有给小孩子坐在身上过,没有自己坐过别人身上。」
岛村好像说了什么,可是我的下巴只顾着上下抖动,不肯放出喉咙里的声音。
有如感冒时会有的寒意和遍布全身的颤抖与头痛全在同一时刻袭来。
我不只没有余力享受幸福,还清楚感受到我的生命正在消耗。
「跟一个大暖暖包贴得这么近,的确有可能会让人很想睡。」
我现在睡着一定会死。不是变成干尸,就是失血过多身亡。
我无法确定自己会是哪一种死法,但绝对无法避免一死。
「那呃呃唔耶无耶呃呃呃啊。」
「你说什么?」
「那呃呃唔耶无耶呃呃呃啊。」
「你怎么有办法完美重复这么口齿不清的一句话?」
岛村在我的背上哈哈大笑,不知道是觉得哪里好笑。我很努力想表达自己的心情,却完全说不清楚。有一片日落后的漆黑夜晚从我的耳背逐渐包覆全身。我可以感觉到我的脑袋应该是发现正常运作会无法承受这波冲击,而暂停了其中几种感官。
「热是从上面还是下面传来差满多的……啊。」
岛村才说到一半,就发出像是发现了什么事情的声音。
「也对。」
岛村在我背上扭动!她在我背上扭动!我的太阳穴附近劈啪作响,听起来是某种东西断裂了。岛村抓住我的肩膀,把她的身体凑过来,更加逼近我。
出于自我防卫而暂停运作的感官被迫强制启动。
008
「我们现在靠得很近呢。」
岛村在耳边的这句细语将我逼到了极限。
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我能够用言语解释的范围,所以——
我只能看着保护我脑袋不被烧熔的某种防壁像是蛋壳一样,轻易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