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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女的体育课是两个班级一起上的。换言之只有体育课时,窦子会跟小君一起上课。

    身高大约一六五公分的小君虽然身材纤瘦,但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运动细胞很好。

    上星期的体育课时,小君用腹滚式跳高越过横竿的瞬间。小君身上缠绕的「颜色」十分美丽。「颜色」与小君一同往上飞舞,在空中缓缓转圈弯曲,然后与小君一同落入跳高垫。

    那模样实在太过美丽,窦子不禁就那样瞠大双眼僵硬在原地。然后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颤抖起来。

    那就类似在芭蕾舞教室目击到大姊姊与「颜色」跳起双人舞时的冲击。

    回想起那段记忆的瞬间,窦子不禁觉得胸口有些疼痛。一直无法拔除掉、宛如尖刺般的记忆。曾经最喜欢的芭蕾舞……

    那天的体育课是打躲避球,课堂前半是练习如何掷球与接球。

    窦子果然无论哪边都不擅长。但在之后进行的对抗战中,窦子干劲十足。

    说是这么说,但她不会特别发出声音或积极地去接球,只是在内场里专心地到处逃跑,绝对不会站到前面。她躲在擅长接球的佐久与澄香后面。果然不擅长运动的诗帆很快就被敌人当成目标打出局,到了「外场」。诗帆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站在那里。

    外场的同伴掷出的球袭向敌方阵营。但似乎没有打中人,被某人接住球了。

    这次换我们要被当目标了——窦子这么心想,躲到澄香的背后。

    但随后澄香迅速地移动到右边。

    窦子没办法跟上她的动作。

    澄香原本站的地方空了下来,可以看到敌方阵营的学生的身影。

    那是正准备掷出球的小君。

    小君的身影让窦子看得出神,手里拿着球的小君在跃动,小君的钴蓝色袭击过来。

    窦子产生一种小君的一部分「颜色」化为球被掷出的错觉。眼看着美丽钴蓝色的球正逐渐逼近眼前,看起来十分美丽。

    鲜明强烈的蓝色让窦子看得入迷,变得毫无防备。她就那样无力地低垂着双手,看着飞过来的球与在球后面被「颜色」包覆住的小君。

    就在窦子注意到小君的表情变化成一脸惊讶的同时。

    彷佛蓝色烟火的「颜色」在眼前飞散,球命中了毫无防备的窦子的脸。

    打中窦子的球朝着体育馆的天花板飞了过去,然后在地板上弹起。

    简直就像在看慢动作一般,窦子感觉所有事物都是缓缓地行动,所有声响彷佛都消失了一样。

    窦子一边注视着张大了嘴一脸惊愕地僵硬在原地的小君,同时往后倒下。

    「窦子!」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只见佐久与诗帆、澄香从上方窥探着窦子的情况,三人都一脸担心的表情。

    对不起喔——虽然这么心想,但窦子正笼罩在幸福当中。那个在染上美丽蓝色的球命中自己的瞬间迸出的蓝色「颜色」,究竟跑去哪里了呢?能不能把那个颜色保存在某个地方呢……

    「窦子。」澄香蹲下来扶着窦子的上半身,让她能起身。

    对于球直接命中自己鼻子这件事,窦子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她也完全没发现自己流下一道鼻血。

    窦子无视一脸担心地守望自己的澄香,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嘿嘿嘿」地笑了。

    看到窦子这样的表情,佐久跟诗帆还有澄香都感到不可思议似地面面相觑。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能笑得出来的状况。

    窦子就这样面带笑容地看着呆站在敌方阵营内场里的小君美丽的蓝色。小君用双手捂住嘴巴,一脸担心地看着窦子。

    「窦子。」总觉得澄香呼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我没事的,对不起喔——窦子一边这么心想,同时意识逐渐朦胧。感觉非常舒服。

    在下课钟声响彻四周时,小君走向了校门口。其实应该有圣歌队的练习,但小君不会参加。

    离开校门后,她沿着坡道往下走,搭乘路面电车。她下车的地方是终点站。

    沿着闹区稍微走一段路,就会来到住宅区。在有许多坡道的住宅区里,位于特别陡峭的那面坡道上的房子,就是小君的家。虽然是屋龄高达四十年以上的纯日式房屋,但似乎有细心保养,并没有给人老旧的印象。

    「我回来了。」小君打开玄关的拉门,朝里面打招呼,于是有个女性的声音从家中内部的厨房里回应她「欢迎回来。」

    在厨房中为了替晚餐的味噌汤加料,正在将豌豆去丝的人是小君的祖母紫乃。

    小君到厨房露面,露出微笑向祖母说道「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紫乃没有停下去丝的手,也露出微笑这么回应。

    小君跟紫乃十分相像,尤其是尖尖的鼻子形状与轮廓更是如出一辙。

    小君折返回玄关,爬楼梯上楼。

    小君的房间在二楼,然后隔壁就是紫乃的寝室。

    小君一走进房间,很快地就换掉了衣服。她将制服挂在衣架上,然后换上素色T恤与黑色短裤这种朴素的服装,接着拿起放在房间角落的吉他。

    小君的房间跟她的服装一样朴素,说是单调乏味或许也没错。

    只有书桌与床铺,以及书架和小小的衣柜而已。

    放在桌上的书都是跟数学相关,类似参考书的书籍。

    也完全看不到什么可爱的装饰品,乍看之下给人一种房间主人好像是男性的印象。

    然后在桌子中央有个为了演示能量守恒定律而被打造出来,叫做「牛顿摆」(Newton's Cradle)的装置。那是用铁丝把五颗金属球吊起来的东西,又被称为「碰碰球」,作为摆饰也相当受欢迎。

    小君坐在椅子上摆好弹吉他的姿势后,把「牛顿摆」最右边的金属球拉高并放开。于是在五颗球里面只有最左边那颗球摆动到小君拉起的高度。牛顿摆会重复这样的碰撞,发出碰碰的声响。

    小君用这个声响来代替节拍器,开始弹奏起吉他。但她才刚学吉他没多久,有几处只是按下弦发出声响而已。

    这把吉他跟用来代替节拍器的「牛顿摆」,都是小君因为就业而离开家里到大阪生活的哥哥留下来的东西。

    「牛顿摆」要作为节拍器使用并不精准。但哥哥似乎是买了相当昂贵的牛顿摆,虽然免不了空气阻力,但球跟球之间的碰撞不太会出现偏差,似乎极为接近完全弹性碰撞,可以精准地持续敲出一分钟以上的声响。

    尽管如此,一旦球开始乱了步调,小君似乎就会觉得不舒服,她让牛顿摆暂且静止下来,然后再次让钟摆重新摆动起来。

    在这之前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小君,看起来像是稍微露出了笑容。毫不厌倦地继续弹着吉他。

    在窦子住的宿舍房间里,会定期流行起某些游戏。以前几乎一面倒的是手机游戏,但佐久开口说要在「现实生活中」玩游戏后,大家都被她推坑了。到上个月为止是至今风靡全寝最久的层层叠,在那之前是热门程度仅次于层层叠的UNO。

    然后最近是黑白棋大受欢迎,但因为今天窦子不参加,会有一个人玩不起来,所以佐久、诗帆与澄香就三人一起玩跳棋。但她们玩得实在不起劲。因为三人都很在意窦子的情况。

    虽然窦子在体育课时因为脸被球砸中而倒下,不过负责体育的教师陪她到医院就诊后,据说除了鼻子出血以外没有其他异常,所以很快就回来宿舍了。

    但在那之后,窦子的样子就怪怪的。平常很少坐在书桌前的窦子,现在却黏在书桌前不动。她并没有在做什么,只是捧着脸颊发呆。或者应该说她在傻笑。虽然看起来好像一脸幸福的样子,但三人都很担心她。

    澄香开口询问了。

    「窦子,你怎么啦?」

    窦子就那样捧着脸颊,「总觉得啊,心情一直闪亮亮的。」给了这种无法解释到任何事情的解释,并露出笑容。她好像无法停止傻笑。

    窦子的解释让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能够接受这样的解释。

    不过诗帆像在开玩笑似地说着「是不是体育课时头被打到变傻啦?」

    于是佐久也表示同意,笑着说道「可能喔。」澄香也发出声音笑了起来。

    这是她们在宿舍生活中学到的「距离感」。除非对方希望,否则不会深入追究。

    到了熄灯时间,窦子像平常一样梳洗完毕,钻进被窝里。

    倘若是平常,窦子一钻进被窝就会立刻进入梦乡。但那一天却无法立刻睡着。体育课结束后,她一直在脑海中反刍「那幕光景」。

    虽然被球砸中脸而倒下,但窦子暂且爬了起来。那时她目睹到小君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模样。缠绕着那个蓝色「颜色」的小君只注视着自己这件事让窦子感到欢喜,同时也害羞得无法自拔。

    窦子在欢喜与羞耻的夹缝间陷入混乱时,又再次倒下了。或许那并非类似「昏厥」的状态。窦子认为那恐怕是自己为了逃离被小君注视的羞耻,让大脑里类似「安全装置」的东西发挥了作用。

    但她无法忘记自己注意到澄香呼唤「窦子!」的声音,于是睁开双眼那瞬间的惊愕。

    小君露出一脸担心的表情窥探着窦子的脸,窦子无法直接与小君面对面,她将脸撇向旁边,用眼角观察着小君。

    十分美丽。而且蓝色「颜色」实在太靠近自己了。

    「你还好吗?」小君这么询问窦子,她的声音在颤抖。

    听到小君的搭话,窦子无法回应。她甚至没有余力去感受到疼痛。

    但因为窦子没有回应,「对不起。」小君一脸过意不去似地道歉了。

    窦子连忙告诉小君「我不要紧喔」,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因为紧张的缘故。

    小君露出担心的表情,再次窥探着窦子的脸。

    窦子面带笑容并对小君挥了挥手,表示「我真的不要紧,谢谢关心。」

    这时体育教师前来,开始确认窦子的出血程度等情况,因此窦子无法继续观察小君的身影。

    但对窦子而言,那是段最棒的时光。

    终于跟小君说到话了。今后在走廊上碰到小君时,可以跟她打招呼说「午安」什么的。而且说不定能坐在那个蓝色「颜色」的旁边跟她交谈。

    那也让窦子觉得有点害怕。不过窦子有一种预感,认为那应该会让自己欣喜若狂吧,一种彷佛会让人颤抖起来的幸福感笼罩着她。

    因为只是稍微交谈了几句,自己就幸福成这样了嘛!

    窦子裹在毛巾被里,忍不住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那突然冒出的笑声在一片漆黑的宿舍房间里响起。

    佐久与诗帆跟澄香原本已经钻进被窝拉上床帘,但三人几乎同时拉开床帘,互相对望。

    她们听见窦子偷偷发出的笑声。

    关于「颜色」的事情,窦子也没有告诉她们三人。因为那一定会招来坏结果。

    但她没有自信自己可以保密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跟作永君同学讲到话了」——要是在玩游戏时不小心这么脱口而出,感觉会一发不可收拾。三人一定会误以为窦子迷恋上小君吧。为了解开这个误会,就不得不告诉她们关于「颜色」的事情。

    所以窦子才决定刻意不跟三人说话。

    三人感到不可思议地互相对望了一阵子,但没多久便看着彼此的脸微微点了点头后,拉上了床帘。

    因为窦子的笑声听起来很快乐这点是不会错的。

    除非对方希望,否则不会深入追究。

    隔天早上,窦子十分紧张。虽然在宿舍还很安全,但她害怕前往校舍。

    因为不晓得会在哪里突然遇到小君。例如要是在准备离开教室时碰到小君,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呢?该跟她说些什么才好呢?假如小君仔细地注视自己的脸,对自己说「昨天很抱歉,你没事吧?」的话,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回覆她什么话才好呢?

    要是小君突然走进教室,给自己点心什么的并表示「昨天很抱歉,这是赔罪用的」……不,说到底自己真的可以收下吗……

    到昨天为止那种充满喜悦的心情,因为在脑内展开的妄想一口气变化成不安。

    现在窦子在走廊的转角,还有要离开教室或厕所到走廊上时,都会稍微探头观察一下情况。

    自己喜欢的「颜色」会成为很明显的标记——这点也是窦子现在才注意到的。她能够在瞬间辨别出小君的蓝色「颜色」。虽然不晓得这样算不算方便,总之窦子能够避免出乎意料地突然碰到小君的状况。

    窦子中午没有去学生餐厅,而是吃「乏味的」福利社面包解决。要是在学生餐厅吃饭时,小君突然走进来的话,就无处可逃了。如果是教室,还能想办法敷衍过去,从其他出入口逃离,但学生餐厅只有一个出入口而已。

    窦子像这样成功地避免了与小君不期而遇。只有一次在前往教职员室时隔着窗户看见了「颜色」。

    从走廊的窗户可以看见位于校门正面的水池。每天早上像是在迎接来上学的学生们一样,洋溢着清澈池水的圆形喷水池。在水池前方可以看到小君的身影。

    窦子小心谨慎地躲藏起来,同时只露出眼睛从窗户窥探外面,守望着小君的动向。

    小君一个人注视着水面,她看起来面无表情。

    蓝色「颜色」包覆着小君,感觉这段时间相当漫长。

    之后小君抬起头,穿过正门离开了学校。

    明明下午还有课要上,小君却背着学校指定的米色皮革书包,像是要回家一样。

    是身体突然不舒服,所以要早退吗?窦子不禁这么担心起来。

    窦子目送着小君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为止,但小君一次也没有回头。

    窦子忘了一星期会上两次体育课。虽然这两天设法彻底避开了小君,但明天必须与她面对面才行。小君恐怕会前来关心窦子的身体状况吧。

    虽然窦子也曾考虑过要在上体育课时用身体不适当借口缺席,窝在保健室里,但她转念一想,要是那么做,小君说不定会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掷球打中窦子害的,而跑来保健室探望。

    要一直逃避到从学校毕业是不可能的——窦子做好了觉悟。

    要在明天的体育课与小君对峙。

    隔天的第三堂课就是体育课,预计会在体育馆继续打躲避球。

    尽管感到胆怯,窦子还是跟澄香她们一起踏进了体育馆。

    虽然窦子暂时不敢抬起头,但她稍微将视线上移,打探情况。没看到小君的「蓝色」。

    窦子抬起头,环顾体育馆。热闹的体育馆里面找不到小君的身影。

    在稍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无法看到小君的「颜色」也让窦子感到失望。

    隔天,窦子在走廊上看到经常跟小君一起行动的「高畑同学」的身影,不禁感到畏惧。但跟「高畑同学」边走边说笑的只有缠绕着褐色「颜色」的同学。

    那天的下课时间,窦子战战兢兢地从走廊窥探隔壁班。小君的座位是从窗户边算起第三排的最前面。

    但没看到小君的身影。虽然也有可能是她去上厕所了,但位于桌子两边的挂钩上并没有挂着书包等东西。

    为了确认,窦子试着等到下课时间结束,但小君都没有现身。

    而且隔天窦子也还是趁下课时间到隔壁班寻找小君的身影,但没有找到人,于是放学后窦子一个人坐在设置在体育馆回廊的长椅上。因为圣歌队会在体育馆练习。

    但那里也没看到小君的身影。

    这么一来,光是窦子知道的范围,小君至少已经连续请假三天了。话虽如此,但她回想小君伫立在水池前的身影,从小君当时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她有哪里不舒服,也不像是有什么烦恼的样子。

    窦子感到不安。小君一脸过意不去地窥探窦子的脸,向她道歉的身影闪过脑海。

    该不会是那件事造成她心灵上的负担,让她不敢再来上学了吧……

    但感觉小君实在不像是那么软弱的人。当然窦子并没有好好地跟小君交谈过,只是曾偷听她跟别人站着聊天的内容,但感觉小君是个坚强且明智的女性。

    那是某天早上窦子回宿舍拿忘了带的东西,在玄关的鞋柜换穿室内鞋时的事情。三名学生站在鞋柜角落交谈的身影映入窦子的眼帘。

    窦子知道那三人是谁。她们都是三年级生,而且有加入圣歌队。

    窦子这天也一早就跑去看隔壁班的教室,确认小君没有来上学。连续请假四天,感觉实在不像是单纯的感冒。

    窦子没有跟那三人说过话,但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站到三人面前,于是三人都露出警戒的表情。

    这三人恐怕至今不曾认知到窦子的存在过吧。

    但窦子也并非摆出落落大方的态度。她没办法好好地直视那三人的脸,她扭扭捏捏地用微弱到快听不见的声音开口询问。

    「请……请问……作永君同学……」

    窦子好不容易说到这边,她偷瞄了一下站在三人正中央的高个子学生。

    那个女生露出看来有些尴尬的表情,与两旁的同学互看了一下。

    愈来愈不安的窦子加快语速,一口气把话说完。

    「最近都没看到她……请问她是请假了吗?」

    窦子又瞄了一眼,只见三人再次交换视线后,站在窦子正面的高大女生开口了。

    「你不知道吗?」

    窦子将头抬得更高一些。

    「听说作永同学退学了……」

    退学了……什么时候?为什么?这样的疑问在她脑中翻腾,但没有一句化为言语,她只是茫然地注视着高个子女生的脸。

    小君伫立在水池前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小君身上缠绕着跟平常一样的清澈「颜色」,看起来十分平静。明明如此,小君却退学了。窦子无法接受小君退学这件事。因为她完全不明白原因。

    过没多久,窦子察觉到三人正注视着自己,她感到如坐针毡,向三人一鞠躬后,背对她们飞奔离开现场。

    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奔跑,但她实在无法不奔跑。她穿过走廊,飞奔过操场……

    窦子在体育馆前面看到圣歌队的二年级生。她已经停不下来了,甚至没有余力去感到胆怯或扭扭捏捏。

    窦子突然挡在两人面前,开口询问:

    「请问你们知道作永君同学退学的理由吗?」

    因为事出突然,被根本不认识的窦子突然这么询问,两位二年级生看起来一脸困惑,但肤色白皙的女生立刻说道「我们也很惊讶。」于是她左边戴着牙套的女生只表示「因为太突然了,我们真的吓了一跳。」

    窦子又再次低头道谢,飞奔离开。

    那一天她把所有下课时间都用在收集情报上,只有一次被澄香关心地问「怎么了吗?」但窦子只能回答「没事」。

    窦子觉得问学妹没有用,所以将目标锁定在跟小君同班的三年级生,还有圣歌队的三年级生。

    结果得到了两个答案。

    「好像是被学校发现她跟男生正在交往。」

    校规里面确实有「禁止与异性交往」这种老古板的规定,但现在已经有名无实化,就算收到「附近居民检举」,校方也只会默许。

    「听说是顶撞老师。」

    这也让人一时难以置信。原本担任圣歌队队长的小君感觉深受教师和修女信赖,小君的学业成绩也很优秀。说到底,窦子根本无法想像小君「顶撞」老师的样子。实在很难想像小君会做那么任性的事情。

    窦子发现在操场树荫下铺着野餐垫吃着便当的三名圣歌队学生,也向她们打听消息。

    坐在正中央的学生曾跟窦子说过话,记得是叫「玉川同学」。

    同班同学曾经拜托窦子将数学课本借给她。她的课本好像被偷了,但「玉川同学」没有提到这些,只是不断地感谢窦子帮忙。然后隔天还送了小点心给窦子。窦子回想起「玉川同学」给她虽然非常文静,但聪明睿智的印象。

    「玉川同学」默默地聆听窦子说的话,还点了好几次头。

    「虽然有很多传闻,不过……」「玉川同学」这么开口了。

    她像是在思考什么似地噤口不语,但她点了一下头后,接着说道:

    「我们也不晓得理由是什么。只是……有个圣歌队会参加的比赛马上就要到了……」「玉川同学」这么说,露出困惑的表情。

    眼看重要的活动就快到了,却突然失去队长,她们也陷入混乱了吧。最重要的是这表示小君甚至没有告诉跟自己同班又同样所属于圣歌队的「玉川同学」任何事,就这样退学了。

    「那你知道她现在……」

    窦子不禁询问,但「玉川同学」没有听到最后,就默默地左右摇了摇头。

    很难想像没有说明退学理由就离开学校的小君,会在退学后向朋友报告她的现况。「玉川同学」应当知道小君的联络方式,但窦子觉得「玉川同学」大概不会联络小君吧。很难想像小君会希望别人联络她,否则她就不会用这种方式退学了。

    小君发生了什么事呢?也没听说有发生过什么「事件」会让她深深受到伤害。如果是修女或老师们应该知情,但就算跑去询问,她们也不可能告诉自己原因。

    没用的——尽管这么心想,窦子仍不断寻求关于小君的情报。

    但都是白费功夫,一无所获。

    窦子束手无策,无论人在哪都陷入心不在焉的状态。然后逐渐感受到某种变化。无论待在哪里,她都无法看见周遭人的「脸」,看起来只像是「颜色」的集合体。

    倘若被澄香搭话,她当然还是会回应,但那只是心不在焉,暧昧模糊的回应。

    就算佐久与诗帆向她搭话也一样。

    窦子经常会沉迷于某件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到圣堂「祈祷」。窦子一有空就会窝到圣堂里不断祈祷,三人原本很担心这样的她,但后来自然而然地知道了窦子并非背负着什么穷途末路的「大问题」。

    窦子看起来像在发呆,但其实静静地「热衷」于某件事,或许也可以说是「沉溺」,但她绝对不是精神失常。

    那对窦子而言一定是必要的事情。

    所以三人似乎也决定静静地守望窦子,不去深入追问。

    窦子试着用手机搜寻了「作永君」好几次,但没找到完全符合的结果。即便如此,她还是认为说不定会有新情报更新,忍不住反覆进行搜寻。

    没多久后,窦子不再拼命追求情报了,但小君的事情至今仍占据在她的脑海当中。因为不管怎么想,她都不觉得小君是「幸福」地退学了。

    窦子的脑海中好几次浮现小君美丽的「颜色」悲伤地黯淡下来的影像,让她感到十分痛苦。

    为了逃离那种影像,窦子待在图书馆。因为她觉得温习以前看过的书或许能稍微逃离那种痛苦。

    她每天都会到圣堂祈祷。但要是一天窝在圣堂里好几次,她怕修女会担心。要是修女问起理由,窦子八成不知该怎么回答吧。就这点来说,图书馆是就算下课时间一个人坐在里面,也不会有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

    她找到自己要看的书,在图书馆的阅览区看了起来,但她只是在浏览书上排列的文字,根本没有把内容看进去。

    尽管如此,窦子还是下定决心,要继续阅读到午休时间结束为止。她想起自己国中时遇见了这本书,翻开书后一下子就看得入迷,觉也没睡地看完了它。这是一本外国小说,主角是获得超能力的年幼少女。

    但她现在果然还是无法沉迷于书中。

    「我跟你说,我前阵子好像有看到小君学姊。」

    窦子惊讶得瞠大双眼,颤抖了一下身体。声音的主人应该就在窦子身后,但她没有转头看向那边。

    要是窦子做出反应,对方说不定会结束这个话题。

    她只能稍微侧着耳朵,等待接下来的话语。

    「咦?真假?在哪里看到的?」

    可以确定在交谈的并非老师或修女,而是学生们。而且声音感觉有点稚嫩。是一年级生吗?窦子这么心想。她并没有向一年级生打听关于小君的消息。

    「在商店街那边的书店,她好像是在帮忙结帐。」

    窦子转过头去,因为那两人感觉很开心似地聊着关于小君的传闻。不出所料,那两人耸肩笑着。

    两人背对着窦子,所以没有注意到窦子的视线。窦子感到有点火大,她们在笑什么呢?她们是在笑原本在学校里……尤其是在圣歌队里受到大家崇拜的小君,现在低调地在书店站收银台这种反差吗?

    窦子看着那两人摇晃着的背影,原本想询问她们书店位置的心情消沉下来。

    原本在聊关于小君的传闻、应该是一年级生的两名学生的话题转移到偶像的丑闻上,结果关于小君的消息,窦子只知道小君现在是商店街某间书店的店员。

    但如果是位于市内的商店街,数量很有限。只要一个不漏地走访所有书店,或许就能找到小君也说不定。

    窦子抱持了小小的希望。

    市内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路面电车,从自家通学的学生们几乎都是利用它来上学,小君以前也是搭路面电车通学。

    窦子决定探访位于电车路线上的商店街。

    她上网搜寻,发现就算加上旧书店,位于市内的书店也只有三十间左右。这个周末开始即将迈入黄金周。虽然原本并非连续假期,但夹在中间的平日会以「在家学习」的名义弹性放假,所以会有九天连假。但窦子不会回老家,她也已经向学校报备了。

    假如小君是以工读生的身份被雇用,很有可能会在六日和假日上班。因为书店的征才广告一定会加上「欢迎六日能上班的人」这句话。

    星期六只要一早就出门,在傍晚的弥撒开始前回宿舍就好,星期日就等从上午九点半开始的主日弥撒结束后再出门就行了。因为假期会是普通的弥撒,所以只要在下午五点半前回来就能赶上。

    获得新的任务后,窦子再次「热衷」起来。

    隔天早上,窦子像平常一样为了早餐前往学生餐厅,发现只有大约二十位住宿生。窦子的三个室友也在昨晚返乡了。

    但窦子并不觉得寂寞。因为她从昨晚就拿着手机入迷地在模拟自己该如何有效率地走访书店。

    窦子首先锁定的目标是市内最大的闹区,这里有两间大型书店与五间旧书店。

    书店的打工大多可以自由选择打工时间。尤其雇用学生时,好像还会配合学校的活动或社团通融一下。不过小君已经退学了。如果她是应征一般的兼职或正职,说不定就是从早工作到晚上。窦子在SNS上看到有书店店员提到工作分早班和晚班。

    所以窦子打算在早上的开店时间走访七间书店来寻找小君,然后等吃完午餐再到上午去过的书店探访。这么一来,无论小君是上早班还晚班,都能增加遇到她的机会。

    窦子一边拟定周密的计画,同时想到了一件事。就是自己该穿怎样的衣服前往呢?

    窦子偏好的便服是不会太花俏的服装。所以被佐久说是「朴素」、被诗帆贬低成「好像大婶」,澄香则是安慰她「很有窦子的风格喔」。

    窦子烦恼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穿制服。因为她心想说不定小君根本不记得窦子这个人。倘若穿着虹女的制服,她很有可能会察觉到「啊,是体育课时被我的球砸到的那个女生」。

    她最先造访的是市内最大间的书店。从路面电车的车站下车后,徒步大约两分就会抵达一间购物中心,那间书店就位于购物中心四楼,是十分宽敞且大规模的书店。

    一方面也因为才开店没多久,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窦子第一次注目着店员在店里走动。她原本只会隐约观察站在收银台前的店员,但看到宽敞的店里有很多穿着制服的店员们在庞大的书架前排放书本,或是把书装箱,让她大吃一惊。

    正当她在书店里缓缓绕了两圈,仔细观察着店员时,有人从背后向她搭话了。

    「请问您在找什么吗?」

    是年纪大约四十几岁的女性店员。

    「啊,不是,我不是在找书……」

    窦子语无伦次地连忙离开书店。

    是被当成可疑人物了吗?不要一直东张西望比较好吧。就算不是被当成可疑人物,看起来也像是找不到书而正在伤脑筋的人吧。

    第二间店也是大型书店,这间书店的店员人数也比窦子想像中更多。

    窦子一边提醒自己不要东张西望,一边从书架拿出一本书假装在翻阅,同时窥探着店员的样子。

    她缓缓地在店里绕了几圈,果然这里也没看到小君的身影。

    小君整理书本的模样忽然浮现在她脑海中。缠绕着鲜明的蓝色,静静地整理着书本的小君。

    她无法想像用活力充沛的声音大喊「欢迎光临!」,笑容满面地服务客人的小君。

    尽管这么心想,窦子还是觉得也有一点想看看小君那种活力充沛的模样呢。

    因为边想着这些事情边找人,所以时间转眼间就飞逝而过。

    接着她在上午又去逛了一间大型旧书店,与四间小型旧书店。

    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时间来到下午十二点四十分。因为肚子饿了起来,窦子走进一间汉堡店。

    总觉得好久没有一个人在外面吃饭了。窦子坐在窗边的座位,眺望外面来往的人群。她仔细盯着窗外,寻找小君的身影。但假如小君真的走在路上,窦子不可能漏看她的身影。那样的蓝色应当没有第二人了。

    结果下午第二次前往书店的搜索行动也一无所获。时间来到下午四点钟。考虑到傍晚的弥撒,是时候该撤退了。

    从隔天开始,窦子连续四天都到位于市内各个商店街的书店搜索,但还是没能找到小君的身影。窦子无法死心,也到市外的书店探访,但徒劳无功。

    连假的最后一天,窦子从一早就待在圣堂。

    昨晚就算钻进被窝,也无法进入梦乡。因为一整天都在汗流浃背地走访书店,就体力来说应当疲惫不堪,但焦躁感让窦子无法入眠。结果窦子花了一星期以上的时间,不只是市内的书店,甚至还走遍周遭的书店到处搜索,但还是没能找到小君的身影。

    焦急的心情愈来愈强烈,因为窦子感觉黄金周是自己唯一剩余的时间。

    黄金周结束后,窦子就无法轻易地到处寻找小君了。如果是暑假就能排出时间,但小君未必到那时都还在做同一份工作。她会选择就业,还是到不同学校……

    窦子感到十分痛苦。

    她想要设法逃离这样的痛苦,于是就在几乎没什么睡的状态下,一早造访圣堂。

    早晨的圣堂信徒席,从前面算起来第二排是窦子的指定席。因为早晨会来向神祈祷的人只有窦子而已。

    初夏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圣堂地板上描绘出格外鲜明的光彩。

    窦子把十指交扣放在膝上,吟诵宁静祷文。

    「神啊,请赐予我平稳的心灵,去接受无法改变的事物……」

    窦子用手划了个十字后,双手合十,吟诵「阿们」。

    但焦躁感和痛苦的心情都没有变轻松。纵然是「自认为」,但倘若是平常,祈祷明明能给心灵带来些微的和平……

    窦子注视着位于正面的玛利亚像。

    树里修女常常说切忌奢求「回报」。窦子也明白这点,但她实在痛苦得不得了。她想要有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阿们。」

    一个清澈透明的声音在圣堂响起,那无庸置疑地是日吉子修女的声音。

    窦子转过头去,只见缠绕着「颜色」的日吉子修女站在通道上双手合十。浅黄的「颜色」十分鲜明。

    「日吉子老师……」

    窦子这么呼唤,于是日吉子睁开原本闭上的双眼,露出微笑。

    「日暮同学,那篇宁静祷文还有后续。」

    窦子大吃一惊,因为日吉子的脸上露出彷佛在安慰窦子的表情。

    就在窦子还无法做出回应时,日吉子说出了宁静祷文的后续。

    「请赐予我勇气,去改变能够改变的事物。」

    日吉子表现出庄严肃穆的态度。

    「请赐予我智慧,去分辨能够改变的事物与无法改变的事物。」

    窦子注视着日吉子的「颜色」。

    窦子也能够默背出整篇宁静祷文。她喜欢这篇贴近苦恼之人的心情,像是在温柔鼓励他们的祈祷文。

    日吉子看着窦子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你知道的吧?」

    窦子犹豫着该怎么回答。现在的自己是否具备「勇气」呢?是否具备「智慧」呢?明明如此迷惘,真的可以回答「我知道」吗?

    窦子对宁静祷文产生共鸣,每天都会吟诵。她觉得能够透过祈祷稍微向前迈进。但是……

    自己只是痛苦地在挣扎。

    陷入一段漫长的沉默,日吉子一直用温和的表情耐心等待着窦子回应。

    「……是的。」窦子只简短地这么回答,接着又沉默下来。

    日吉子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窦子,她的眼神中充满「慈爱」。

    「我会努力让自己能变成那样的人。」窦子也能这么回答,但窦子认为那是非常不诚实的态度。日吉子修女感受到窦子的异常变化,真诚地面对着自己。

    「……可是——」

    「嗯。」

    要客观地分析「痛苦」,靠自己解决是不可能的。自己只是一直向前猛冲,因为差点失败感到沮丧焦急,痛苦不已。只能祈祷有人来帮忙想想办法。

    「我盼望的首先是平稳……」

    窦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平常悠哉的表情消失无踪。窦子不想被日吉子看到这样的表情,她将脸撇向一旁,逃离日吉子的视线。

    「你有什么烦恼吗?」

    虽然日吉子这么询问,但窦子无法回答。该怎么开口,要说什么呢?该怎么做才能传递给对方呢?那样会不会只是让日吉子感到困惑而已?

    就在窦子一直沉默不语时,从背后传来日吉子的脚步声。脚步声逐渐靠近。

    脚步声停了下来。纵然没有将视线看向那边,也能看见日吉子的「颜色」就近在身旁。

    「如果你需要告解的话……」

    日吉子修女这句话让窦子内心动摇起来。所谓的告解是向圣职者告白自己犯下的罪过,借此获得神的赦免与和解的仪式,绝非能轻率进行的事情。

    不过,说到底这真的是「罪过」吗?追求原本即将连接起来,却快要消失的「缘分」是一种「罪过」吗?那只是单纯的「欲望」吗?

    假如那是罪过,就必须把只有窦子会看到的「颜色」,还有自己被颜色吸引的事情都说出来,否则就不算是「告解」……

    如果是日吉子,说不定会接纳这一切。即使无法理解,说不定她也会接受窦子因为能看见「颜色」,而忍不住追求颜色的「罪过」……

    「啊,不是。」窦子突然站了起来。

    窦子与日吉子面对面。日吉子的「颜色」之美让她再次看得入迷,陷入一种想要向那种神圣祈祷的心情。窦子不禁脱口说出了赞叹的话语。

    「日吉子老师有着美丽的『颜色』。」

    日吉子有一瞬间露出了感到困惑的表情,但她表现出侧耳倾听窦子声音的态度。

    别人看不见自己能看见的东西。不管怎么说明这件事,都无法获得理解。只会被人觉得这孩子有点奇怪,哪天就突然被放弃而已。

    但日吉子一定会设身处地听自己怎么说吧。她应当会陪窦子一起思考……但还是不会理解看不见的东西。窦子改变了主意,不能把日吉子卷进来。

    「啊,没什么……」

    窦子找不到可以掩饰过去的话语,慌张地连连低头道歉。

    「对不起。」

    窦子穿过日吉子身边,用跑的离开圣堂。

    被留下的日吉子一脸担心地目送着窦子飞奔离开的背影。

    那一天,窦子还是来到了街上。但她只有走访两间书店而已。虽然为时已晚,但她察觉到日吉子修女脸上浮现出「困惑」。假设真的能见到小君,自己打算做什么呢?明明连这点也不晓得,自己是在追求什么,才这样四处徘徊呢……

    苦涩的记忆忽然在窦子的脑海中复苏。

    就是自己在芭蕾舞教室跌倒的身影。上课用的镜子清楚地映照出自己的模样,跟脑海中的想像天差地远的自己的模样。

    自己曾经很喜欢芭蕾舞这点是不会错的。自己曾经沉迷其中,而且觉得非常快乐。明明如此,却回想起得知自己不如他人时的挫折感。就算立志成为顶尖芭蕾舞者,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达成目标。用自己的方式乐在其中就行了吧。但窦子却被缠绕着蓝色「颜色」的大姊姊吸引,浮现出想要变成她那样的念头。

    正因为当时还小,那种心情十分强烈且率直。不,现在也跟那时没两样。自己依旧是个孩子,一点也没有变成熟——窦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要崩溃了。

    窦子被小君的蓝色给吸引,埋头寻找小君的身影。只是这样而已。明明沉溺于找人这件事上,却快要失败,找不到目标。

    就算试着询问自己真的只是想要看到小君的蓝色吗?也不是立刻就会浮现答案。是因为想跟小君成为朋友,才在寻找她吗?但那样实在太令人惶恐,只会让窦子感到畏缩。

    那么,你到底想怎么做呢?窦子一边在街上漫步,同时好几次这么询问自己,但都没有得出答案。

    窦子突然觉得内心一阵空虚,她没有走进书店,只是在连假最后一天挤满了逛街人潮的闹区里漫无目的地四处徘徊。

    窦子回到宿舍后,发现「森林三姊妹」已经回来了。

    三人都各自带了老家当地的名产点心当伴手礼。

    因为长假结束后,许久没见的四人会边吃点心边大聊特聊。

    用四人并排坐在窗边长桌前的「咖啡厅风格」开始夜晚的派对。

    「老是买这个,对不起喔~」佐久将当地名产的烘焙点心分给大家。

    「就是这个好啊~」诗帆立刻开封吃了起来,澄香也心花怒放地表示「好吃」。

    佐久分送给大家的是叫做「饼馒」的知名点心伴手礼,这是在饼干皮里包蛋黄馅烘焙而成的点心——「饼干馒头」。具备一种独特的风味,是大家都很爱吃的点心。诗帆与澄香则是每次返乡大多会带跟上次不同的伴手礼回来。有时并非地方特产的点心,而是全国都有发售的点心,不过大家也是一样吃得很开心。

    只不过窦子没有可以分送的点心。窦子几乎不会回老家。虽然她曾在新年那几天,还有因为法事返乡过几次,但在暑假等长假时她也几乎不会回家,都是待在宿舍度过。

    这点一直让三个室友感到不可思议。她们曾经想过是不是窦子的家庭背负着什么问题,十分担心窦子。不只是担心,她们还曾委婉地向窦子询问关于家庭环境的事情。但窦子只是若无其事地说出关于父母的事情。听起来绝对不像是她们家人感情不好,反倒有很多令人觉得温馨的插曲。因此关于窦子不回家的理由,三个室友心照不宣地一致认为是「因为窦子沉迷于祈祷」。因为窦子曾经说过「我父母几乎算是无宗教」。并不是很严肃的语气,而是像在说「虽然我父母不玩电动,但我很爱玩」这种感觉,所以似乎也不是因为信仰问题在家人之间发生「对立」的状况。三人心想或许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理由,就只是窦子觉得「我想每天到圣堂祈祷,所以没有很想回家」吧。感觉那样实在「很像窦子的作风」。

    但黄金周结束后回到宿舍的三人,发现窦子的样子跟平常不一样。

    她变得沉默寡言,而且看起来闷闷不乐。窦子没有加入话题,她茫然地眺望着能从窗户看见的庭院夜景,不时发出叹息。

    但窦子本身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窦子。」澄香这么呼唤。

    「啊。」窦子似乎总算注意到三人正注视着她。

    「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澄香询问。

    窦子惊慌失措起来,毫无意义地在脸部前方摆动着双手。

    「啊,没有……没什么啦。」

    三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窦子的模样。

    窦子看来一脸害羞的样子。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澄香说了声「是喔」,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饼馒。

    佐久则是把饼馒递给窦子,说「吃吧」。

    「很好吃喔。」诗帆一边大快朵颐着饼馒,一边对窦子笑着说。

    「谢谢你们。」窦子总算露出了笑容,这么说道。

    窦子重新看向并排着的三人的「颜色」。从旁边看的话,三人的「颜色」看起来像是重叠在一起,无疑是「森林三姊妹」。看起来比平常温柔且温暖,能够切身感受到三人在担心窦子。但她们不会追问到底,而是贴心地让窦子一个人静静。实在令人开心又感激,甚至想要感谢神。

    「森林三姊妹。」

    窦子不禁这么呼唤。森林三姊妹同时「啥?」了一声,看向窦子。窦子又再次慌张地在脸部前方轻轻摆动双手。

    「啊,『颜色』……呃,我是想说大家散发出来的氛围颜色给人一种和平且温柔的感觉……」

    「也就是很朴素的意思吗?」澄香露出像在恐吓人的表情,这么说道。「啊~」于是佐久和诗帆像是可以理解似地这么应声着。

    和平且温柔,虽然很朴素……被澄香抢先说了出来,让窦子无法接着说出「但就是这点棒呆了」。

    窦子有点开心起来,她看着三人露出微笑。

    三人也对窦子回以笑容。三人温和的「颜色」温柔地包覆住整个房间,感觉像是在安慰沮丧的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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