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个像在放暑假一样的地方。
辉夜头顶是热辣辣地晒着肌肤的闪耀阳光,站在一处校园中连一点蝉叫都没有的寂静操场中。
「这里是……」
辉夜不知道普通的学校是什么样子。虽然听说过暑假是种非常快乐的假期,但没有亲身体会过。
对于这一切很是陌生的辉夜来说,眼前这个完全没有一丝人气的地方,有种很可怕的感觉。为什么连一点蝉叫声都没有呢?好像只有这里是个被彻底隔绝的空间一样。
(啊,实际上的确是个隔绝的地方啦。)
她勉强自己打起精神,为了找到这个世界的主人迈出步伐。才刚踏出一步、要决定前往那个方向的时候──她听见了一阵歌声。
她讶异地抬起头。这曲调,是《勇者》愉悦哼唱的那个旋律。一道像是愉悦哼唱的少女的歌声乘着风从上方飘了过来。
她寻找着歌声的方向──发现来自很高的地方,头抬得高高的,呈现几乎仰视着正上方的姿势。辉夜差点叫了出来,因为她发现一位少女在屋顶上跳着舞。
她竟站在屋顶的铁丝栅栏外踩着舞步。为了以防万一,铁丝栅栏外保留了约一公尺左右的宽度──她就在这窄小的舞台上翩翩起舞着。辉夜并不瞭解舞蹈,但她的动作,左右手不规则地交互摆动的动作,就跟刚才《勇者》做出的动作一模一样。
用优雅的身段像跳着芭蕾似地转着一圈又一圈,有如表演音乐剧一般充满激情,歌声从文静优美逐渐变得慷慨激昂、宛若准备振翅飞翔──
──然后下坠。
那个看似少女的东西在屏住呼吸的辉夜眼前坠落,血沫随着啪地一声爆裂声溅到辉夜的脸颊。辉夜愣愣地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肉块,对眼前的凄惨情境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应该是主人理想中的世界、才对吧?为什么……)
辉夜至今干涉过的精神世界,即便程度有所差异,基本上都是对当事者来说感到快乐的地方。
跟母亲一起玩沙、跟心爱狗儿一起散步、作为圣女拯救世人的情境,或是跟妹妹的日常生活、在漂亮花田中与思念之人再会等等。
但这里呈现的情景却如此扭曲,彷佛这里的主人、这个当事者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理想的世界一样。
【啦──啦啦~──】
那阵歌声又传了过来。不必抬头辉夜也知道──她就在那里。
唱歌的那个少女,在生死交际间起舞的女主角。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辉夜不一会儿便来到校舍屋顶。她推开没有上锁的门扉,眯起眼睛看出去。
长得跟方才坠楼的少女一模一样的女孩正在跳舞。在铁丝栅栏外面跳着舞。
她发现辉夜的身影后便停下了动作。
「咦……你是谁?」
「我是这所学校的职员。呃……因为我刚刚从楼下看到你。」
少女明显露出戒备的神色。多半是觉得辉夜看起来是个未成年人而心生怀疑了吧。就算是没上过学的辉夜,也知道这种机构的职员多半都是成年人。
但少女的反应仅止于此。辉夜的出现似乎没让她的心境有什么变化,只像是被路人搭了话那样的程度,漠然地再次低头看着地面。
然后她又自顾自地开始唱起歌来。完全没把辉夜的存在放在心上。
她在屋顶铁丝栅栏外这个受人注目的舞台上边唱边跳。
辉夜试着想阻止她。
尽管不清楚理想世界跟眼前的情景是怎么搭上边的,但看见眼前有人在做危险的事,任谁都会去阻止吧。
「请等一下!你──唔!!」
她摸了一下铁丝栅栏,竟烫得吓人,好像快烫伤一样。
铝制铁丝栅栏在这么强烈的阳光下被照得烫手是挺合理的,可是辉夜感觉似乎不只如此。方才碰触的感觉像是直接碰到火焰似地灼热。像是面破碎的镜子,尖锐而脆弱。
她发现自己不可能攀得过铁丝栅栏,便决定靠话语说服。
然而辉夜当然没有过阻止别人自杀的经验。
龙胆当着面说过她不可能体会有自杀念头的人的心情。但无法理解──跟放弃尝试理解是两回事。
「名字、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你叫什么?」
她的提问让对方不得不把注意力转过来。少女停下翩翩舞步中准备踏出的脚步,看都不看辉夜一眼,只是淡漠地回答。
【……铃芽。】
「铃芽小姐──」
辉夜为了阻止她再度试着触摸铁丝栅栏,果然还是烫得连一秒钟都忍不了。
「请离开那里!总之──那边太危险了,请先不要乱动。」
屋顶铁丝栅栏外虽然还有约一公尺宽的平面,但这不改铁丝栅栏外很危险的事实。铃芽的态度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辉夜马上就知道她打算做什么。
「铃芽小姐……我也知道这种是陈腔滥调,但是……」
辉夜犹豫了一下,发现自己想不出别的话语──只好说出当下唯一想得出来的话。
「自杀是不对的。我知道这可能困难,可是请不要轻言放弃──」
【啊?】
铃芽转头来露出骇人的表情。这个瞬间,辉夜再度体会到之前被拒绝的那种感觉。一阵强风席卷她的周遭,排拒她这个被世界视为异类的存在。
糟糕,她下意识伸出手。两人明明在伸手就能触及的距离,辉夜却被炙热的铁丝栅栏阻挡着无法拉住少女。
铃芽这时早已不把辉夜放在眼里,看也不看快被吹走的她一眼,正在打开拿在手上的小袋子。
看着那个看起来像是装着某人骨灰的小袋子、看着少女凝视小袋子后露出自傲笑容纵身一跳的模样,辉夜终于确信。
──不会错,这里的确是她理想的世界。
但她的理想却不是跟谁一起过得幸福,而是死亡本身。
在这里不停地体会死亡,毫无疑问地、就是她的愿望──
•••
「!!」
辉夜停止动作过了两秒后──
「咕、中尉!」
辉夜狠狠地摔在东身上。东勉强只靠上半身接住她,随即探头观察她的表情。
「……!」
《勇者》没有消失。尽管动作变得很迟缓,却仍在原地散发着骇人的存在感。彷佛用空虚眼窝凝视远处、焦虑地低着头的《勇者》。
东立刻察觉不对劲──是失败了吗?下一刻不禁沁出冷汗。
这时的介入失败非常不妙,现在几乎所有人都陷入无法战斗的状态,唯一能突破僵局的只有辉夜一个人。辉夜的双手仍在逐渐变成白骨,自己的身体更是严重,就算想也无法撤退重振态势。
他焦躁地咬紧牙根。再这样子下去,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才赶来的呢?
这个「白骨化」似乎跟《勇者》化是不同的现象,即便如此,也不改他们全都慢慢变成怪物模样的事实。在他强压袭上心头的恐惧感、心想至少要尽力顾好辉夜的时候,她突然眨了眨眼。
「辉夜!?」
听见她东呼唤她的声音立刻坐起身来,仰起头来看的却不是东而是那个《勇者》。
这时的辉夜已经不再露出之前被要求放弃时的悲壮神色,在东讶异屏息的瞬间毫不犹豫地举脚踩上他的肩头,用几乎要把东踹飞似的力道奋力起跳。
可是凭她的脚力还是差了一点。当辉夜因为跳得不够高而无奈下坠的背影进入他的视野时──东感觉自己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受。她主动积极接近非人之物的模样害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过。
东决定委身于这涌上胸口的情感。尽管下腹之下变成白骨几乎使不上什么力,他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别种生物一样强而有力,只纯粹靠腕力把掉下来的辉夜再次抛了出去。
在这一刻,他看见了。看见覆盖着《勇者》脸部的黑暗的深处──
那是名少女。顶着失焦的眼神对着自己的方向,露出焦虑的神色。他正面看见那表情时,正确地感受到恐惧,同时对它心生一丝怜悯。
正因为自己也曾经去到那一侧过。所以他才更希望连同没能回来这一侧的妹妹和樱的份一起──把眼前这位少女拉回现实。
「喂!!」
在反作用力之下往后倒的东大喊了一声。没有任何人来得及阻止,辉夜立刻将枪口对准《勇者》又扣下扳机。
并在因她的行动而讶异地瞪圆双眼的东面前再次失去意识。
•••
──辉夜再次来到一样的场所。
宛如被隔绝了一般、安静得令人害怕的学校。并又一次见到那位主动投身死亡轮回的少女。
如果她的理想是死亡本身,那么阻止她自杀,应该就等于达到辉夜的目的。
这回因为知道目的地在哪,所以辉夜马上就来到屋顶。和上一次一样推开那扇不知为何没有上锁的门。那位少女,果然就在那里。
【咦?】
少女再次睁大了眼睛。
【呃──你是刚才那个人吗?】
「对,是同一个人。」
辉夜快步走近,没有去碰触灼热得令人发痛的铁丝栅栏,隔着铁丝栅栏与少女交谈。
【原来你叫做铃芽呀。】
铃芽用把辉夜视为碍事者的眼神盯着她看。
阳光又变得更强了一些,感觉身体好像快烧起来了。辉夜站在炙热艳阳下静静地说道。
「这里──这个世界,不是现实中的学校。」
这是个连蝉叫声都没有、异常炎热的空间。少女没有出声否定辉夜的说法。
「是你创造出来的、你心目中的理想世界。」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真的是这里的职员吗?】
铃芽怀疑着辉夜会不会是坏人,眼中露骨地露出警戒的神色。辉夜无视了她的反应。辉夜早就习惯每次介入精神世界时被当事者防备的情况了,无论对方多有戒心,她尽力去化解就是了。
「……对不起,我说了谎。我不是职员。」
然后辉夜本想做自我介绍告诉少女自己的名字。
筱原•辉夜,是个研究员。
「我是来阻止你的。阻止舍弃现实、被诱惑进入到另一个世界的你──」
啊哈哈哈哈。她保持着背对着辉夜的姿势猛地大笑,打断辉夜的话语。
那是种令人心寒的笑声。明明是少女的声音,却感觉笑声的深处却饱含着浓浓的绝望──放弃和轻蔑。
这时回过头来的她面露嘲笑神色,眼角浮现泪光。大概是笑到流泪了吧。
【唉~你从刚才就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啊,什么死不死的,啊,难道说是那种设定吗?品味真差耶。】
笑得天真的她让辉夜看得寒毛直竖,但她还是开口问了。
要问少女记不记得、清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
「什么设定──铃芽小姐,你真的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吗!?」
辉夜焦急地伸手想抓住铁丝栅栏,但因为已经体会过一次那种轻抚便挥之不去的炙热感而退却。
少女一脸不解地看着辉夜,歪了歪头喃喃说道【你问我做什么……】。
【当然是舞台剧啊。接下来可是最高潮,你不要妨碍我。】
辉夜完全无法理解她的逻辑──
但很明白她接下来打算要做什么。她指的是人生的最高潮。
也就是说,少女并非不理解情况,而是明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行为,还是选择那么做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请不要自杀,那种──」
【你劝我不要死只是嘴巴说说而已吧。表面上在为人着想,其实一心都在别的东西上,感觉很假耶。】
「就、就算如此,我还是──」
【那不然具体来说,你能为我做什么?】
周遭的气温突然降低,原本猛烈的热意稍微降了一点,让人舒服了些。
不过这温度的变化,八成代表铃芽心中有了什么转变。让她心中翻滚的某种热意突然冷静下来。
她出言侮辱沉默不语的辉夜。
【……答不出来的话,麻烦打一开始就别信口敷衍好吗?】
周遭咻地吹起了风,寒凉得不似夏季的空气拍打着辉夜的脸颊,让她感受到一股明确的拒绝。
然而这也让辉夜察觉到她拥抱着悲痛、其实一直希望有人救救自己的心思。
「那女孩到底是怎样啊?」
目送红发少女被风卷走消失后,铃芽有点疲累地就地坐了下来。总觉得莫名其妙地好累,这里明明应该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舞台才对啊。
周遭的景色变了个样子,哗啦地涌起欢呼声。
回过神来时,她人已经站在舞台上。像是背景设定为校庆舞台表演、正演到结局部分的舞台剧。
「静香,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
铃芽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女低声问道。这个少女的长相几乎跟铃芽一模一样。
「熟人里好像没这个人吧。为什么她要一直说那种话呢──」
说要我不要死。
「我怎么不记得剧本里有那种配角,真希望她别来捣乱。」
少女沉默地听着,只以点头做回应。
少女的脸跟铃芽简直如出一辙,被铃芽称呼为静香的她,这时对铃芽伸出手。
「别管那种家伙了,我们走吧,铃芽?大家都在等我们喔。」
铃芽随即回应,牵住少女的手,决定这次一定要前往静香的身边──
【等等!!】
从背后传来划破空气的呐喊。
与此同时,周遭的景色为之一变,又回到朴实的校舍屋顶和空无一人的操场。铃芽循声转过头去,视线前方出现刚才才看过的长相。那个红发少女又出现在炙热铁丝栅栏的后面。
【不行!你不能去那边──不可以随便抛弃生命!】
铃芽看着少女的脸庞、听着少女的话语,夸张地用力叹了一口气。
然后再次转身面对前方。又是那一套吗?
这人是没别的词了吗?
说起来阻止想死的人寻死就是种傲慢的行为了。明明擅自赋予生命,却不被允许拒绝。什么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这种烂思想到底是那个白痴想出来的啊。
会认为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的,只有过着幸福人生的人而已。
比如说那些从来没饿过肚子、没被莫名其妙地欺侮、没被剥夺过的人,那些根本无从想像铃芽至今一路走来体验过什么的人。
毕竟他们拿到的不是这样的剧本,真要说的话,也许是理所当然的吧。
「唉──你很烦耶,走开啦。」
【我不走。】
她还是不肯罢休。但是是在铁丝栅栏里面,在安全范围里面。
【你或许不知道,但我是──】
「烦死了,别再纠缠着我了啦!」
风又吹了起来。丝毫不衬这夏令时节的寒风拍打着铃芽和少女的脸颊。当铃芽表现出明确的拒绝时,十分不情愿地感觉好像碰触到对方──
因为她看见了。
看见红发少女似乎在哭泣却充满了决心的表情。碰触到──她的心。
•••
「──叫我不要纠缠你。」
──听懂了的话就别再纠缠我了。
辉夜又回想起他在最后吼出的悲痛话语。在完全理解他的心情和这么说的用意的情况下,依旧无法接受而怒吼回去。
「我偏不要!!」
十-二
「……!」
在一旁看着的波瑠无法理解辉夜在做什么。
不,恐怕在场所有人都没能理解。
辉夜在最初打了《勇者》之后静止了几秒钟。这时,东奋力地硬是接住她理所当然往下摔的身体。
可是她在摔落的途中就醒过来。就这么重复了好几次。腰部以下失去肌肉的东光是要接住辉夜就很困难了,可是辉夜完全不顾及他,全副心神都只在《勇者》身上。
从她这回第一次接触《勇者》算起来──经过约六秒钟。但她每次都会在途中清醒──足足三次──如果按她说的一秒钟大约等于里面的十分钟,那她等于已经在那个什么精神世界里待上六十分钟了。
然后辉夜再度清醒。继续不顾阻止、拿东的肩膀当踏台伸长手臂举枪指着《勇者》。
用按理说她用不了的那把枪,像是射出了她的心灵本身似的射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波瑠不明白她到底在进行什么样的战斗,但从旁观者看来都猜得到她整个过程大概不停地失败。
即便如此,她还是立刻──马上再次挑战。一次又一次。
「她到底在做什么?到底想干什么?这实在──」
尝试一次没救回来,放弃不就得了。
反正就算成功也根本没意义。太不合逻辑了。
基本上旁人是无法理解她在进行什么样的战斗的,实际上波瑠自己目前也还不是很明白。
相信其他队员、连东大概也顶多知道这么做的重要性,可是没有真正理解她在做什么吧。那到底为什么……
「她很疯对吧。」
当波瑠仰躺倒在地上、看着世界呈现上下颠倒的样子时,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声音的主人是小雪。因为双眼消失不得不脱离战线的她,现在像是看得见似地对着波瑠说道。可能因为不想被看见自己眼球溶解后的空洞眼窝,小雪用还保持着原样的手臂勉强遮挡着脸。
「你的话应该已经明白,为什么东会对辉夜另眼看待了吧。」
东之所以总是拥护辉夜、对波瑠毫不留情却对辉夜处处容忍的理由。
「是因为如果我们变成《勇者》的话还有她能救我们,能让我们作为人类死去。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她。」
就算没办法再次恢复成人类,就算最后是以《勇者》的模样死去,也不单单成为杀人的怪物而死,至少还会有辉夜记得自己真实的模样。所以东大尉和其他人都将她视为特别的存在。这一点对于总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少年少女们来说,是无可取代的──
「──我最讨厌会这么想的家伙了。」
「咦?」
「她才不是什么希望,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
小雪一边说,脸上露出打从心底感到悔恨的表情。
「樱真是残酷呢,在最后的最后让她背负这种重担。辉夜她只不过是个很会吃、有点爱说教、比一般人稍微温柔一点点的普通的女孩罢了……明明原本就是技研的人,大可跑得远远的,却又像这样回到战场──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逼迫自己。」
这时波瑠随着那包没倒进碗里的热汤的香气回想起辉夜之前说的话,说她绝不会放弃。
辉夜又在她眼前进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介入」。此时的她已经完全不在乎波瑠她们的情况,连东都不理会。
她不管被谁说了什么、被人怎么认为,都拼命地想拯救自己眼前的人的那份鲁莽和幼稚,那副模样……
实在太沉重了。
「竟然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也要拯救别人──到底为什么?」
波瑠回想起那个就算不被人理解也总是不放弃帮助他人、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恋人,那个在下一刻变成《勇者》伤害了原本想救助的对象的他的模样。
同时也想起那时一起战斗、喜欢着坚信理想论的他的自己的模样。
•••
「……唔。」
再次的介入。
然而这回辉夜显得很焦急。失败这么多次让辉夜开始担心起各式各样的问题。
首先是在现实世界──外头应该过了约六秒钟。平常就算了,战场上的六秒钟可是能左右生死的。
自我陶醉这个字眼掠过她的脑海。说得一点也没错啊,她心想。
被排拒之后竟然还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如果是在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的状态下倒好,可是想到现在外头的东他们的处境──
「……不。」
辉夜决定相信他。
辉夜明知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仍旧打算继续胡来。都已经被拒绝两次了,还是坚持着相同的论调。
不过她并不是单凭一股莽劲在行动。她在两次的交谈间察觉到一件事。
从第一次面对面时辉夜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那就是每一次现场都只有当事者一个人的这一点。
按理说精神世界中一定会有个《女神》在。
可是那个屋顶上总是只有少女一个人,完全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那么,鼓吹她走向死亡的到底是谁呢?
用谁这个字眼或许不够准确,不过只要当事者认定那是自己「重视的人」,存在的形式并不重要。
(果然只有可能是那个。)
她携带的那包骨灰。
那个就是《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