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7

    小君一边哼唱窦子创作的歌曲,同时一个人在房间演奏着吉他。果然还没办法流畅地演奏。话虽如此,但总算是能配合哼唱演奏出曲子了。

    在小岛教会里的演奏十分开心,没有人开口说要休息,大家都入迷地演奏。因为只有在搭船前吃了点简单的东西,也没有吃零食,所以是空腹状态,但小君甚至也忘了饥饿。

    久违地有种充实感。今天在教会的演奏,不只是小君,路易跟窦子也十分起劲。「水金地火木土天,阿们」这歌词虽然有点奇特,但唱起来实在非常开心。窦子这首歌的曲调十分轻快,更是加倍提升了唱起来的乐趣。路易一边唱着这段副歌,一边配合曲子跳了起来。那是最起劲的瞬间,小君也不禁高兴起来。小君一直觉得路易不是那种会表露出自己感情的人,那样的路易忍不住用全身表现出自己的起劲,怎么可能不感到开心呢。

    就在小君想着这些事情时,有种感觉悄悄靠近小君的心里。是一种精神上的压力。

    「我也得作曲才行。必须创作出跟窦子一样出色的曲子与歌词」——

    即使知道这会把自己逼入绝境,小君也无法排除这种精神压力。

    小君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心情变沉重起来。并不是不想输给窦子那种感觉,而是一种想要维持好不容易热络起来的乐团气氛,类似义务感的感觉。

    自己又陷入同样的循环。想要随心所欲地自由飞翔。但愈是这么想,就愈会有各种思绪绑手绑脚,让小君动弹不得。

    但小君不会逃避,这次绝对不会逃避。

    『小君,吃饭啰。』

    小君的祖母紫乃在楼下呼唤。

    小君从床上站起来,将吉他放到一旁后,离开了房间。

    小君在走下楼梯时得知了今天晚餐的菜单,是千层面。飘来了紫乃亲手做的肉酱香味。

    这是紫乃擅长的料理。小君也听紫乃说过好几次关于千层面的趣闻,据说紫乃在学生时代去东京玩时首次吃到千层面,觉得「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因为大受感动而去学了做法。

    小君一进入厨房,就看到紫乃正从烤箱里拿出千层面专用的耐热深盘。

    鲜艳的黄色深盘摆在已经先铺好在餐桌上的软木垫上,表面微焦的起司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肚子咕噜叫了起来,让小君想起自己处于空腹状态一事。

    「小郎说他盂兰盆节也不会回来。」

    紫乃从以前开始就称呼哥哥志郎为「小郎」。小君想起母亲曾生气地表示「小郎听起来像是在叫狗,好好地叫他志郎啦」。但紫乃还是一直叫哥哥「小郎」。

    小君探头看向餐桌上,发现没有沙拉用的小盘子,于是从餐具柜里拿出两个盘子并排在餐桌上。

    「这样啊。」小君这么回答。她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哥哥在黄金周也没有回来。

    「没错。他说放假时要去女友的老家。」

    虽然紫乃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揶揄哥哥,但同时也流露出一股寂寞。

    小君心想奶奶应该打电话给哥哥了吧。问他「你盂兰盆节能回来吗?」

    哥哥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吸引他人。即使到了大阪这个新天地,他一定也是以自己的风格快乐地生活,不会感到胆怯或疲惫吧。然后在对方的热烈追求下交了女朋友,还会被带到女友的老家。既然已经发展成这样的关系,说不定也很快就会结婚了。哥哥虽然做决定时十分谨慎,但也不会无谓地犹豫不决。

    「小君你也快放暑假了吧?」

    紫乃不经意地这么问道。

    小君差点动摇起来,她只回了一声「嗯」。

    小君就坐之后,紫乃切了一大块千层面分到平面盘上。

    肉酱与白酱混在一起融化开来的断面让人食指大动。

    「虽然很想带你出门玩,但我的兼职感觉没办法请假呢。」

    如果哥哥返乡的话,会怎么样呢?这种有点坏心眼的想法闪过小君的脑海,但小君露出笑容。

    「没关系的,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小君从紫乃手上接过装着千层面的盘子,向紫乃道谢。

    「啊。」紫乃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发出小小的声音,小君的心跳加速起来。「是圣歌队有很多事要忙吗?」

    小君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退学跑去打工,还有跟人组成乐团的事情,小君一直不敢告诉紫乃。只要想像紫乃得知小君退学的心情,就更不敢说出口了。

    「圣歌队还真辛苦呢。」

    紫乃关心着小君,但跟话语相反,她看来很高兴的样子。

    「不过,之前校长曾这么说过喔。」

    校长跟紫乃虽然没有什么私交,但两人的关系是曾在相同时期就读同一所高中的学姊学妹。在小君升上高中,紫乃以监护人身份造访高中时,曾跟校长互相确认过。

    校长以前曾是圣歌队的队长,现在的立场也是圣歌队的顾问之一。

    小君原本担心校长可能针对小君退学一事联络了紫乃或找她商量,但好像是小君杞人忧天了。

    「她说如果是小君,就能放心把本校的圣歌队交给你呢。」

    看到紫乃有些骄傲似的表情,小君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无法动弹。

    「小君很优秀呢。」

    紫乃这句话让笑容从小君的脸上剥落。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小君急忙吃起千层面。平常应该超级好吃的千层面,现在就彷佛在啃纸一般,完全吃不出味道。

    虽然紫乃问小君要不要再来一份千层面,但小君用肚子不舒服当理由婉拒,回到自己二楼的房间。

    并非装病,小君是真的觉得反胃想吐。小君趴在桌上,心想这种病叫自我厌恶啊。

    小君扔到桌上的东西一直维持原样。

    圣歌队副队长给小君的「捶背券」、已经结束的圣歌队户外音乐会的传单、以前有空就会看一下的物理试题集、圣歌队的顾问老师调职时亲手交给小君的信……

    小君并不是觉得讨厌,也不曾感到厌烦。但无论哪样东西都慢慢地压迫着小君的心情。小君无法用言语形容那是怎样的「压迫」。说到底,根本没有人打算对小君施加压力。给小君「捶背券」的副队长板东是记得小君因为忙着调整练习时间和处理队员之间的纠纷,曾嘀咕道「感觉会肩膀酸痛」,才送了「捶背券」给小君;给小君那封信的笹木老师也是因为在学期中调职会给小君造成负担,为了道歉才写了这封表示关心的信。

    无论哪方都无庸置疑地是出自善意。明明如此,小君却在音乐会将近时有好几次想要退出圣歌队。小君本身也不晓得明确的原因。倘若知道原因,或许就能对症下药。不过,光是想到圣歌队的事情,小君就觉得忧郁。

    假如自己退出圣歌队——一旦这么想像,队员们的脸就会一一浮现在脑海中。感觉她们的脸上浮现出失望、愤怒和厌恶的神色。

    小君难以忍受在学校里被其他人用那样的表情和视线看待。

    于是以前压根没想过的荒谬念头在脑海中浮现了。

    「好想退学。」

    感觉那就像是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的魔法。可以轻易想像到退学在今后的人生中会造成很大的损失,但小君现在的状态无法冷静地衡量得失。

    想要获得解放——小君打从心底这么盼望,然后她抛下了一切。

    包括喜欢的物理和数学、唱歌,还有同伴和老师们对自己的信赖……

    小君就这样趴在桌上,小声地自言自语。

    「奶奶,我才不是那么『优秀』的人呢。」

    退学后小君觉得心情平静许多。明明如此,却觉得这样非常乏味,这让她感到很不可思议。

    小君缓缓地从桌上抬起头。

    她看向放在眼前的「牛顿摆」。

    铁丝吊着五颗被擦亮的金属球,自己的脸映照在宛如镜面的球体中。自己应该是露出悲伤的表情,但因为是球面,看起来就像老鼠一样。真是滑稽。

    小君伸手拉起最右边的金属球,然后放开。牛顿摆彷佛节拍器一般刻画出规律的节奏。

    看着自己映照在球面里,宛如老鼠一般的脸,不知不觉间在脑海中探索起「声音」。那并非以前曾在某处听过的声音,而是从小君的脑海中涌现出来的「声音」。

    隔天早上,小君穿上夏季制服,背着吉他离开家门。

    当然她前往的地方是自己的打工地点白猫堂。

    虽然夏天的阳光一早就炙热不已,但白猫堂的庭院刚好位于隔壁大楼的阴影处,所以感觉凉快了一些。

    小君走上旧书店二楼,将制服换成T恤与短裤后,埋头处理把在二楼堆积如山的藏书排列到店铺书架上的工作。

    下午一点过后,小君吃了紫乃亲手做的便当解决午餐,然后这一天她没有坐在柜台里的椅子上,而是站在书架前就这样弹起了吉他。

    跟路易与窦子在教会里的演奏会是站着演奏的。因为小君至今几乎都是坐着演奏,所以不曾靠肩膀支撑电吉他的重量。几乎一整天都站着演奏的话,肩膀会酸痛得非常厉害。酸痛的程度甚至让小君想要使用圣歌队副队长板东给自己的捶背券。

    小君试着搜寻后,发现她的吉他重达四公斤,算是相当重的那种吉他。因此小君决定在演奏前先拉筋舒展肩膀周围和背部的肌肉,然后为了习惯站着演奏,就不坐在椅子上演奏了。

    话虽如此,但要是站在从出入口可以看到的书架前,走进店里的客人会突然就撞见小君站着弹吉他的身影。总觉得客人要是看到这样的光景,好像会吓到掉头离开。

    话虽如此,但柜台里又太狭窄,如果不坐着竖起吉他,就无法确保空间。因此小君决定在位于店内最深处的书架前背对着入口弹吉他。

    即便如此,这画面看起来仍然是个异样的光景,但只要在听到大门打开的声响时停止演奏,把吉他藏到柜台里面就行了。

    小君开始弹奏吉他。她弹的并非〈圣母颂〉,这首曲子还没有名字,是小君昨晚几乎整晚没睡创作出来的曲子。

    小君在收银柜台上摊开笔记本。上头有手画的五线谱,谱上写下了几个音符。而且底下还用工整的文字写着小君想到的词语。看来似乎是对歌词的想像。

    小君没有看向笔记本,而是依照脑海中的印象哼唱着。她按住弦弹拨吉他。因为没有明确的和弦进行,曲子听起来还很僵硬,不能说是音乐,但小君觉得内心渐渐地被自己的曲子给疗愈。

    简直就像音乐贴近自己,将手搭到自己肩上一般……

    在演奏听起来逐渐像是「音乐」时,小君听见了大门开启的声响。

    她停止哼唱,将吉他从肩膀上卸下时,对方从背后向她搭话。

    「小君。」

    小君惊讶地转头一看,只见路易站在那里。他笑容满面地轻轻挥着手。小君不禁觉得看起来真可爱。

    小君曾听说路易已经考完期末考,剩上午要上课。一股小小的痛楚窜过小君的内心。期末考结束时的解放感,还有之后即将到来的暑假都跟小君毫无关系了。

    得知路易就读的高中时,小君大吃一惊。小君的国中只有一个人考上那所高中。那个男生原本不怎么引人注目,但考上那所升学率超高的学校后崭露头角,小君听说那个男生在快毕业前还交了女朋友。

    路易给人的印象跟那个男生大不相同。或许并不引人注目,不过这是因为路易个性文静的关系吧。路易长得高,容貌也很端正,但不会因此自傲……应该说小君觉得路易搞不好根本没察觉到这一点。

    小君把吉他放到柜台后面,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路易就那样站在留声机前,一边将手伸向书架上的书,同时开口这么询问:

    「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小君有些犹豫,但觉得隐瞒也没用,所以坦白地说了:

    「我目前正在作曲。」

    路易大吃一惊,难得地大声喊道:「不会吧!」

    「我还没有成果耶,你真厉害。」

    路易看来很高兴的样子。但愿他不会感到失望就好了——小君压抑住差点悲观起来的心情,提醒自己发出开朗的声音。

    「我之后再传给你,也得请窦子听听看才行。」

    路易看向小君放在收银柜台上的笔记本。但偷窥笔记本这件事似乎让路易感到羞耻,他涨红了脸,很快地移开视线。

    「但可能不是什么明朗的曲子。」

    小君感觉到自己的语气简直像在坦承坏事一般地变阴暗,但这次她无法改变语气。

    窦子坐在学校圣堂的信徒席上。傍晚的阳光从朝西的窗户照射进来,让圣堂里的气温变得相当高,但窦子似乎并不觉得炎热。

    她的膝上放着笔记本,是写着「水金地火木土天阿们」的歌词与乐谱的笔记本。

    路易说有机会想要找个地方在观众面前表演原创曲。

    明明是路易开口提出的事,但路易似乎因为忙着念书,迟迟无法完成原创曲。另一方面,小君则是传送了曲子过来,还附带小君的哼唱与吉他演奏。是非常优美的旋律。那清凉的曲调让人想起小君的「颜色」,但听起来有些寂寞这点让窦子感到在意,虽然这也「很像小君的风格」。

    窦子听了小君的曲子后,来到圣堂。像这样完成原创曲,每星期在教会聚集一次进行演奏,窦子觉得这就彷佛奇迹一般。为了对这种喜悦表示感谢,她造访圣堂。

    「日暮同学。」

    就算不看向声音的主人,窦子也知道对方是日吉子修女。

    窦子抬起头,只见日吉子用端正的姿势站立着。

    「日吉子老师。」窦子点头致意。

    「可以坐你旁边吗?」

    这是日吉子在教室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虽然感到紧张,窦子仍然回应「好的,当然可以。」她在长椅上往旁边移动,空出给日吉子的位置。

    日吉子一声不响地坐在窦子身旁,那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总是让窦子看得出神。窦子只要稍微感到慌张,手脚就会无谓地乱动起来,她经常觉得这样很难看,但就算有意识到这点,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乱动。

    窦子紧张地心想坐在旁边的日吉子是否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呢?但日吉子只是看着玛利亚像,没有要开口的样子。

    就在窦子坐立不安地开始思考自己必须说些什么才行时,日吉子开口说道「日暮同学你——」

    「啊,是的。」窦子又心神不定起来。

    「暑假期间会一直待在宿舍吗?」

    窦子去年暑假也完全没有返乡。虽然新年有回家,但并不是整个寒假都在家里度过,春假和黄金周也都是在宿舍度过。窦子有提出申请,所以绝对没有违反规定。

    但这样看起来似乎相当异常,不只是老师和修女,就连住宿生们也经常问窦子「为什么你不回家啊?」

    但窦子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才不返乡。窦子回答「因为圣堂就在附近」的话,很多人会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但似乎就对这件事没了兴趣,不会再追问下去。

    到目前为止,日吉子不曾问过窦子不回家探亲的理由。

    「啊,是的。因为有一点想做的事……」

    日吉子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样子啊。」在窦子眼中,日吉子这么说道后,侧脸看起来像是浮现出笑容。

    「那也是一种选择呢。」

    日吉子这句话让窦子差点哭了出来。也曾有老师担心窦子是否和家人之间有什么争执,或是遭到虐待。倘若否认这些事,有的老师就会担忧地询问窦子的精神状态。

    窦子感到懊恼、感到难受。或许有些超脱常轨,但窦子很想主张「我很健康」。窦子只能保持沉默,这就是她竭尽全力的抵抗。

    日吉子这句「一种选择」深深感动了窦子。

    窦子入迷地看着日吉子的侧脸。

    要怎么做才能成为这样的人呢?成为内心没有任何疙瘩,能够真诚地面对任何人的人。

    窦子似乎凝视了很长一段时间,日吉子面向窦子。

    「你想做的事情是指什么呢?」

    听到日吉子这么问,窦子不禁感到高兴。

    她翻开放在膝上的笔记本给日吉子看。到目前为止她不曾给任何人看过,上面零碎地写了几个创作歌词时想到的点子,也有些难为情的话语。但窦子觉得如果是日吉子,就能给她看这些。

    「那个……我正在作曲。」

    日吉子仔细地看着窦子的作词作曲笔记本,惊讶地瞠大了眼。

    「哎呀,你创作了新的圣歌?」

    日吉子的脸上浮现出微微的惊讶。

    窦子连忙订正。

    「怎……怎么可能……」

    不小心说得太大声,窦子很快闭上了嘴,但她像日吉子一样挺直了背,面向前方重新坐好后,她模仿日吉子压低声音开口订正:

    「我并没有那么厉害,该说是描写我的心情吗?总之是唱出幸福之事的歌曲……」

    虽然想模仿日吉子,但一点都不像。窦子的话语就像平常一样在最后变得暧昧起来,消失在半空中。

    窦子想要向日吉子说明一切,为此必须先述说关于窦子会看见的「颜色」。但只要提到这个话题,就会惹人生气、或是让人感到悲伤、遭到怨恨、让别人不耐烦、被别人觉得脑袋有问题、被人讨厌……

    「如果是歌颂真善美事物的音乐……」

    窦子就这样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日吉子明亮的侧脸。

    「……就能称之为圣歌吧?」

    日吉子缓缓地面向窦子,她的脸上带着微笑。

    想把美好的事物化为音乐的念头并没有错,窦子想要把小君美丽的「颜色」化为曲子。

    那一瞬间,小君传送过来的歌曲在脑海中响起。果然还是会让人感到寂寞和悲伤。小君是以怎样的心情创作了歌曲呢?

    窦子忍不住开口询问日吉子。

    「感觉悲伤或痛苦的歌曲算是圣歌吗?」

    她的说法像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一般。

    但日吉子依旧笔直地注视着窦子的脸,温柔地向她说道:

    「我认为吟唱内心痛苦的歌曲也是圣歌喔。」

    日吉子这么说,然后她注视着窦子的双眼,接着说:

    「要学会接受,我想那首歌一定会守护日暮同学吧。」

    没错。明明感到悲伤,却勉强自己创作开朗活泼的歌曲,那样太不自然了。可是……

    小君身陷痛苦中这件事让窦子十分心痛。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是因为中途辍学这件事吗?还是说……窦子并不晓得小君痛苦的理由,只不过日吉子这番话深深打动了窦子的内心。

    小君的歌曲虽然有些悲伤,但十分优美。包括感觉悲伤这点在内,这首歌曲依旧「优美」。

    这一瞬间,窦子恍然大悟。自己创作的歌曲基调是「喜悦」。但当中也杂乱地塞了一些感到痛苦的心情和悲伤的情绪。被点醒的窦子察觉到这点。

    窦子感动到全身颤抖起来,迫切地想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日吉子。但要是打破这项禁忌,一定会牵连到日吉子……

    窦子用力握紧双手,鼓励自己。

    「其实我……」

    日吉子诚恳地看着窦子的双眼,等待接下来的话语。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偏见。可以深切感受到她是坦诚地在面对窦子。

    「跟人组成了乐团。」

    窦子并不打算告诉日吉子关于「颜色」的事情,但她想要诚实地告诉日吉子自己组成乐团在活动的事情。

    日吉子注视着窦子的双眼瞪得老大,她似乎大吃一惊。窦子从未看过露出这种表情的日吉子。明明日吉子修女无论何时都十分平静且谨慎谦虚。

    窦子不安了起来。校规并没有禁止乐团活动,虽然禁止与异性交往,但也标明了与异性的交流应谨守分寸。跟路易组成乐团一事应该算是「与异性的交流」吧……不,既然是说「谨守分寸」,就表示校规允许这样的行为,所以这点并没有问题……

    日吉子瞪大的双眼恢复成平常的模样,然后她的嘴角浮现出微笑。是谨慎内敛的浅浅笑容。

    日吉子没有对窦子说任何话,或许日吉子并不具备批准允许乐团活动的权限吧。

    但日吉子的笑容给了窦子勇气。

    在宗教课时,由负责这门课的树里修女带头朗读,然后全班同学跟着朗诵的圣经话语与日吉子说的话重叠起来。

    「白日太阳必不伤你,夜间月亮必不害你。」

    树里修女走在跟自己一唱一和的学生们之间,宣告圣经的话语。

    这番话让窦子深受感动,甚至忘了要跟着一唱一和。即使是早就知道的圣经话语,有时也会因为经历了某些事情,产生截然不同的印象。

    「主会保护你免受一切灾害,会守护你的灵魂。」

    窦子想起日吉子轻轻露出微笑的模样,被那个美好「颜色」包覆的日吉子的身影。

    「你出你入,主都会保护你。从此时直到永远。」

    切忌将修女神化,窦子也明白这点。

    日吉子说窦子创作的歌曲应该会守护窦子本身,她这么说时的微笑成了窦子的救赎。让人感激到不禁想要祈祷。

    日吉子拿着原本插在花瓶里的玛格莉特,在走廊上前进。

    从远处传来一唱一和地朗读《圣经 诗篇一二一》的声音,窦子所在的三年A班应该正在上宗教课。

    日吉子停下脚步,隔着窗户看向庭院。绿意正沐浴着夏日的阳光。

    日吉子暂时入迷地看着耀眼无比的翠绿草地。虽然阳光一早就很强烈,但绿草依旧朝气蓬勃,并未因此枯萎。

    看来今天也会很热——日吉子这么心想,脸上浮现出微笑。
推荐小说: 怪人的沙拉碗最新章节 善于观察的我不放过毒舌冷娇美少女任何娇羞之处,向她步步逼近第一卷 斩鬼夜鸟子轻小说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360小说阅读网